谢茉有些猝不及防。
她怔忪两秒,轻吸一口气,傍晚的风熏染晚霞的柔情,灌入她肺腑,暖弯了她眉眼唇角。
“你是不是预谋已久?”
谢茉歪头笑睨着卫明诚,伸出芊芊食指,不轻不重地,一点一点地戳在他胸口。
她的眸色澄澈如潭,透着不容闪避的质询,这份质询里又掺杂了几缕生动的狡黠,令人不忍亦无心生出反抗或撒谎的念头。
卫明诚静默一瞬,不由地低笑。
他垂首,再次轻触了一下谢茉的唇,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嗯。”语调不紧不慢,颇有股引人入胜的韵味。
两人鼻尖若即若离,呼吸可闻,谢茉禁不住微微上撩眼皮。
四道视线纠缠,谢茉眼瞳已化为两汪波光粼粼的清泉,流淌着得逞又满意的笑,像一只乘胜归来的猫,半眯着眼,享受臣服者的亲昵讨好。
卫明诚无声凝视着她,鼻息喷在她脸上,潮潮热热的痒。
外头夕色扑进房间,弥漫在俩人周身,无端端生出几分暧昧和旖旎。
卫明诚眸色愈发深邃,像望不到边际的漩涡,胸起伏加剧,似再按耐不住它的鼓噪,他探出一只手扣住谢茉的后脑,缓缓俯身……
谢茉睫毛一垂,配合地仰着脸,迎接卫明诚有些轻缓克制,却挑起心尖酥痒的吻。
肢体、肌肤的碰触,尤其这般极致亲密的唇舌缠绵,最能感受彼此情绪、感受,通过这个温柔的吻,谢茉清晰感知到,卫明诚臌胀漫溢的喜爱、汹涌的克制、难以言喻的珍惜……
谢茉纤长浓密似鸦羽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纤细颈子绷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手指不自觉地揪紧卫明诚衣衫下摆,在温存的动作中逐渐找回自己的节奏,眼皮微卷,裂出一线细缝,在睫毛和碎发的掩映下,她窥见卫明诚近在咫尺的眉眼、鼻梁。
湿漉漉,且慢慢滚烫的呼吸让谢茉头脑缺氧似的昏沉。
软糯水润的唇瓣稍稍和卫明诚的错开,谢茉鼻尖擦着卫明诚下颌,急促喘息。
鬓边发被汗渍洇得半干半湿,脸颊因呼吸不畅,以及情动晕开一圈靡丽的红。
谢茉平缓须臾,眼睫一掀,闯入眼帘的便是卫明诚那俊挺的鼻梁,以及它投在一侧脸上山脊般的浅淡影子,突然涌上一股冲动,踮脚探头,快速咬了一口卫明诚鼻头,在卫明诚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安全抽身站稳,嘴角严密密地抿着,只弧度往上弯起。
眼中洋溢着明晃晃的“招惹”。
卫明诚怔了一瞬,眼色越发乌沉,像是缭绕浓雾湿气的山涧密林。
他捏住谢茉精巧的下巴,把她整个身子箍在怀里。
唇舌抵压下来,热度惊人,烫得谢茉打了个激灵。
“咕噜、咕噜。”
两声肚饿的鸣叫突兀响起,划破愈渐浓稠的气氛。
谢茉怔了好几秒才醒过神,是她肚子在叫。
卫明诚松开他的
唇,虚虚圈着谢茉,温存地亲了亲她额头,末了挺直肩背,眉心起了一道浅纹,低声问:“中午吃了什么?”
谢茉嘴唇动了动,飘出两个字:“饼干。”
卫明诚低垂的目光里立时逸出不赞同。
眉间浅痕又深了两分。
“镇上有饭馆,怎么没在那吃?”卫明诚声音乍听平常,细辨之下却含着不明显的责备。
谢茉盯着卫明诚目光的压力辩解:“当时不饿,再说……我真没觉得饿,是肚子自作主张……”
下午沉迷手工,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谢茉着实感受到了饥饿带来的轻微绞痛,因而说话底气不足。
之所以没在镇上多转,是因为她要赶回家换纸,虽然她月经量不多,但她总担心侧漏。
镇上也有公厕,但卫生条件太差,百米外都能闻见味。谢茉路过时,实在没勇气进去考察,便屏息小跑过去了。
现在显然不太合适说这话题。
而且,当下无论说什么,听上去都像狡辩。一个不缺钱票的成年,总有法子填饱自己肚子。
她是真没在意。
饿一顿而已,不管是小时候在孤儿院抢不过旁人半夜饿醒,还是上班后懒得做饭自我安慰全当减肥,谢茉已经习惯了。
可卫明诚的反应,让她局促心虚,可心间却堆积起一缕缕暖流。有人在意你的一饮一食,被人这般关怀的滋味,自从奶奶去世,谢茉又一次感受到了。
卫明诚俯身把饭盒盖子一一打开,朝谢茉招呼道:“过来坐,别继续饿着,饭菜我直接从食堂拎回来的,现在吃正好。”
语气里多了几丝无奈,显然卫明诚那她没辙,谢茉已从中听出纵容妥协的意味。
谢茉上齿微微咬了咬下唇。
卫明诚既已给出台阶,谢茉也不拿乔,在卫明诚提过来的小木椅上坐下。
两荤一素,三大盒米饭,两荤是肉末茄子、豆角炒肉片,一素是丝瓜炒蛋。不仅量大,每道菜的味道都很不错,和国营饭店大师傅的手艺虽有差距,但却差不了多少,且食材品质极佳,便也不足了。
尤其那道清淡却不失菜品本味的丝瓜炒蛋最合谢茉胃口。
闷头吃了半晌儿,辘辘饥肠被抚慰好,谢茉拿眼尾余光压了一眼旁边的卫明诚,低垂下眼睑,不动声色探出一只脚,用鞋尖抵上卫明诚的鞋尖,然后一点点用力,直到卫明诚偏头看来,谢茉朝他歪斜,软声问:“还计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