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思动作一顿,刚回过神来似的:“嗯,走吧。”
他眼底有着化不开的茫然,霍尘怔了怔:“……你怎么了?”
“没什么,”顾长思抬了抬眼皮,“快走吧,别让冰深和于别等急了。”
“那狼崽子说得废话很多,但有句话终归还算是人话,这场戏,的确是还没唱完。”
“快、城门快到了!”
“走走走。”
十几个小贩打扮的人在夜色中步履匆匆,他们赶着好几辆牛车,看起来就像是清早去赶集的普通商贩,但东西却比普通商贩多了十倍不止,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要逃灾去了。
就在距离渭阳城门不过三丈远时,一个人影骤然闪出来挡了他们的去路。
小贩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温温温……温大人。”
温知揣着双手,温和地笑:“天还没亮,这么早就出城,几位好勤劳啊。”
小贩们不语,却默默地将手伸向了背后。
温知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随即叹了口气:“我劝诸位还是不要那么激动比较好,毕竟……”
话音未落,大地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那不是地动,而是有着大批大批的人迈着整齐划一地步伐小跑而来,在那之中,有马蹄声哒哒地敲在里面,骏马绕过他们的牛车,将温知拦在了身后。
温知这才笑眯眯继续道:“北境布政使温知。”
褚寒一亮腰牌:“北境按察使褚寒,并代北境都指挥使韩恩。”
“北境布政三司公审:现有大量证据证明你们勾结外邦、私运禁品,立刻拿下,若胆敢有违抗者,就地处斩。”
北境军齐刷刷地亮出了武器,刹那间,将小贩围了个水泄不通。
交锋
半个时辰前。
温知把地图贴在墙上,指给他们两个人看:“交易地点应该就在西北角,不过王爷交代过,哥舒骨誓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算三步走一步,这个时候东西一定不在那里,物品与人,势必是分开走的。”
韩恩目光绕了一圈:“渭阳城四方大门各有用途,温大人觉得,货物走哪个门的可能性最大?”
“为了确保方便的话,自然是西门与北门。”
“北门走兵车,平素不轻易开,过关检查极其严格。”褚寒却道,“如此看来,应该是西门。”
“西门外有一条小径绕过可以直通狼族腹地,只是要过一片冰原,不过对于狼崽子来说,只要出了这座城,他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韩恩当即派人,“我带人去西门截道,温大人同褚大人去通知王爷……”
“还是韩大人去找王爷。”温知神秘兮兮地一笑,“狼崽子肯定知道我们调北境军来了,你不在,这出戏唱不好,你若信得过我们两个读书人,拆一部分人给我们,我们两个人去堵。”
韩恩略有犹豫:“温大人,倒不是有旁的意思,只是你也说了,你们两个读书人……”
韩恩目光下瞥,落在温于别那双干净的手上,别说杀人了,这辈子杀没杀过鸡都存疑,战场是嗜血之地,万一他们俩谁有个晕血症状不自知,那不是上赶着送人头吗?
褚寒一步拉开和温知的距离:“别,我和他不一样,我也在行伍里摔打过几年,要不也不敢干审讯的行当——韩大人,温大人说得对,你不在,狼崽子必定即刻起疑心,为保万全,这场戏还得你亲自唱一出。”
“行吧。”韩恩单手掐腰,无奈地摇了摇头,“万事多加小心,我们会尽快赶来,同你们汇合。”
温知哈哈一笑:“放心吧,本官可没那么脆弱。”
没那么脆弱的温大人不仅敢临阵挑衅,羁押完人后还轻飘飘地去掀那些缴获的物品,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在笔墨上下功夫,第一次直面这种具象的胜利快感——箱子里的东西一掀一个准儿、一掀一个准儿,箱箱件件都是违禁品,看得他连连咂舌。
“这么多,别说这个冬天了,磨出来的面连明年都够吃了。”温知“咣地”砸上箱盖,“你们不怕撑死吗?”
小贩垂着头颅,没人抬头和他对视。估计也是不敢,谁脖子上压着一把长刀都不敢公然和那铁玩意儿作对。
“真贪啊——”
“行了,别长吁短叹的了,一会儿等不来王爷,先等来狼崽子你就不蹦跶了。”褚寒胯下骏马不耐地甩了甩头,“别离那么近,快回来——小心!!!”
一支短箭扎破寂静的夜色,冲着温知的太阳穴疾驰而来,褚寒那一嗓子喊得温知一个哆嗦,下意识腿软了,得亏他这么一颓,短箭擦着他的发顶飞驰而过,直直钉进了城墙之中,崩裂了一块青砖。
看着那滚落的小碎石,难以想象若是钉穿的是温知的脑袋又该是何等惨烈,温知惊魂未定地咽了口唾沫,当即反应过来,大吼一声。
“有敌人!警戒!立刻警戒!”
“警戒!看好小贩和货物,他们是冲这个来的——于别过来!”褚寒从马上翻下来,这时候坐的越高就越是活靶子,他把腿软的温知一把薅了过来,立刻有北境军持盾护住他们。
“没事,狼崽子反应过来了,说明王爷他们一切顺利,他们也会很快就来的。”
褚寒冷静地安慰着人,从两块盾牌的缝隙中看出去,果然看见一个高大的不似大魏人的身影策马狂奔,身后还带着一队长长的尾巴。
哥舒骨誓要气疯了,他越走越觉得不对劲,顾长思不会轻而易举放他走,按照他的脾性,就算是不记得那些深仇大恨,也断不会眼瞧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