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便想起身,可又想着金荣、贾瑞一干人,都是薛蟠的相知,而他又与薛蟠交好,若是他一出头,他们告诉了老薛此事,那他与薛蟠岂不是会伤了和气?
可要不管,如此谣言,若真传了出去又不好,而且他在这里要是不管的话,被贾蓉知道了也不好,便心生一计。
他既不好管这事儿,不如将此事引到宝玉头上,凡是跟宝玉有关的事,那些人都不想将其闹大,如此便也就能让他们自己闭嘴了。
想着,他假装要去小恭,走到外面,悄悄的把跟着宝玉的书童茗烟唤到身边,将此事告知了他,又言语挑拨了几句后,这才不言语。
茗烟可是宝玉第一个得用的,且又年轻不谙世事,如今听贾蔷说金荣如此欺负秦钟,连他爷宝玉都牵连在内,若不给他个利害,下次岂不是越狂纵难制了。
这茗烟本就是个没事都要欺压人的,如今得知了此事,加之又有贾蔷在,便跑了进去找金荣,也不叫金相公了,只说:“姓金的,你算是什么东西!”
贾蔷见此,便跺一跺靴子,故意整整衣服,看看天说:“是时候了。”便先向贾瑞说有事要早走一步。
贾瑞也不敢管他,只得随他去了。
而屋里的茗烟,已经一把揪住金荣,骂了起来,唬的满屋中子弟都怔怔的痴望。
贾瑞见状,忙吆喝:“茗烟不得撒野!”
金荣气的脸都青了,当即大怒道:“反了,奴才小子都敢如此,我只和你主子说。”说着,便夺手要去抓打宝玉和秦钟。
人还赶到身前,他脑后处就飞来一方砚瓦,也不知是何人打来的,好在并未打着他,反而打在旁人的座上,而这座上乃是贾兰和贾菌。
贾菌也是荣国府近派的重孙,其母也是个少寡,独守着贾菌,贾菌与贾兰最好,所以二人同桌而坐。
谁知贾菌年纪虽小,脾气却大,又是个极淘气不怕人的,他在座上冷眼看见金荣的朋友暗助金荣,飞砚来打茗烟,偏没打着茗烟,却落在了他桌上,正打在面前,将一个磁砚水壶打了个粉碎,溅了一书的黑水。
贾菌见此,哪里能容忍,张口便骂:“好生没用的东西,这不都动了手了么!”骂着,抓起砚砖来就要砸回去。
贾兰是个不爱惹事的,忙按住砚,开口劝道:“好兄弟,此事不与咱们相干,就别掺和了。”
贾菌如何忍得住,两手抱起书匣子来,照那边抡了去,可惜身小力薄,没抡到那里去不说,反而落在了宝玉和秦钟桌案上。
只听哗啷啷一声砸在桌子上,书本纸片和笔砚之物撒了一桌,又把宝玉的一碗茶,也砸得碗碎茶流。
贾菌见此,还不肯罢休,跳出来就要揪打那一个飞砚的人。
金荣此时随手抓了一根毛竹大板在手,地狭人多的,哪里经得舞动长板。
茗烟挨了一下,忙嚷嚷道:“你们还站在那里作甚,还不来帮忙。”
宝玉另外三个小厮锄药、扫红、墨雨闻言,一边找东西,一边喊:“小妇养的,动了兵器了!”
墨雨拾起一根门闩,扫红、锄药手中都是马鞭子,蜂拥而上。
贾瑞急的拦一回这个,劝一回那个,可谁又肯听他的话,肆意大闹起来。
其他学子见此,有趁势帮着打太平拳助乐的,有胆小藏在一边的,还有站在桌上拍着手儿大笑的,喝着声儿叫打的,一时间,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外边李贵几个大仆人听到里面闹了起来,忙都进来一齐喝住,问是何原故,众说不一,这一个如此说,那一个又说不是如此,吵的李贵几人是头疼不已。
李贵无法,便先喝骂了茗烟四个一顿,将他们先撵了出去。
秦钟的头刚才撞在了金荣的板上,已经开始红肿起来,宝玉正拿褂襟子替他揉呢。
见李贵喝住了众人,便对李贵说:“李贵,收书,拉马来,我去回太爷去。
我们被人欺负了,不敢说别的,守礼来告诉瑞大爷,瑞大爷反倒说我们的不是,听着人家骂我们,还调唆他们打我们茗烟,连秦钟的头也打破了,这还在这里念什么书!
茗烟他也是因为有人欺侮我才动手的,不如散了罢。”
李贵闻言,忙劝道:“哥儿不要着急,太爷既有事回家去了,这会子为这点子事去打扰他老人家,倒显的咱们没理了。
依我的主意,拿里的事哪里了结的好,何必去惊动他老人家。”
接着,又对贾瑞说:“要我说,这都是瑞大爷的不是,太爷不在这里,你老人家就是这学里的管事的,众人都是看着你行事的。
众人若是有了不是,你该打的打,该罚的罚,如何能等闹到这步田地还不管?”
贾瑞听了,却道:“我吆喝着都不听,这怎么能怪我?”
李贵又不是不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便笑道:“不怕你老人家恼我,素日你老人家到底有些不正经,所以这些兄弟才不听你的。
就是闹到太爷跟前去,连你老人家也是脱不过的,还不快作主撕罗开了罢。”
宝玉一听不乐意了,当即便道:“撕罗什么,我必是回去的!”
秦钟也跟着哭道:“有金荣,我是不在这里念书的。”
宝玉听他如此说,忙道:“这是为什么,难道有人家来的,咱们倒来不得了不成?
我必回明白众人,撵了金荣去。”
想起自己不知金荣是哪家的,就问李贵:“金荣是哪一房的亲戚?”
李贵想了一想,道:“也不用问了,若问起哪一房的亲戚,更伤了兄弟们的和气。”
茗烟站在外面听见,在窗外喊道:“他是东胡同子里璜大奶奶的侄儿,哪是什么有强硬后台的,也来唬我们。
你那姑妈只会向人献殷勤,给我们琏二奶奶跪着借当头,我眼里就看不起她那样的主子奶奶!”
李贵听到他的叫喊,忙出声喝止:“偏你知道的多,有这些胡说八道。”
宝玉听了,不由冷笑道:“我只当是谁的亲戚,原来是璜嫂子的侄儿,那我就去问问他来!”说着,便要走,叫茗烟进来包书。
茗烟一面包着书,一面得意的道:“爷也不用自己去见,等我到她家,就说老太太有话要问她,雇上一辆车拉进去,当着老太太问她,岂不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