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桉的碟子里,是亲人夹满的菜,他低头扒碗,脸塞得像屯粮的仓鼠,在妈妈和爷爷目光里,满眼都是喜欢。
家庭聚餐难得温馨,就是这小子的状态有问题,用餐期间,眼睛全长在他爸身上。
饭后,时桉被爷爷领走,硬是霸占到睡觉时间。
今晚留下来过夜,钟严把人拽回卧室,上来就问:“你吃饭不看我,看我爸干什么?”
“你坐我旁边,叔叔在对面。”
这种说辞,在钟严这儿站不住脚,“时医生,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时桉磨了会儿嘴皮才开口,“我觉得,叔叔有点眼熟。”
“他是国内骨科领头人,你眼熟不应该?”
“哇喔!”时桉眼球里闪光,“叔叔这么厉害吗?”
“……”
一个不认识医院院长、记不住一夜情对象的糊涂蛋,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都不奇怪。
钟严:“他哪里眼熟?”
时桉没直接答,而是问:“叔叔什么时候自己开的医院?”
“十大几年了。”
“那他之前在哪?”
钟严:“省院,急诊科。”
时桉的眼睛熄灭了,“哦。”
“但轮转过市级医院。”
时桉的胸口膨起来,“市二院呢,呆过吗?”
“你家附近的院区?”钟严回忆,“呆过吧,差不多十七八年前。”
十七八年前,时桉七八岁。
时桉的眼眶在钟严视线里发红,又蒙上了一层水膜。
“怎么了这是?”
时桉咬白嘴唇,“叔叔,就是抢救我的医生。”
钟严:“这么巧?”
时桉:“我确定。”
当年,时桉从水库打捞上来,被送到附近的市二院。他躺在冰冷的抢救室,只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晰可见。
“孩子别怕,我是医生。”
“孩子,睁开眼看看我。”
“醒醒,你妈妈等你回家。”
时间久远,时桉记忆里没有医生的脸。他掀开眼皮的瞬间,看到了医生的下巴,那里有颗痣,像会发光的星星。
往后多年,时桉每次去医院,都习惯看医生的下巴,却再也找不到星星。
钟严刮掉他眼角的泪,“时医生,你完蛋了。”
时桉揉揉眼睛,“怎么了?”
“你的命是我爸救的。”钟严揉乱他的脑袋,笑着说:“你只能嫁给他儿子报答。”
时桉没说话,在心里偷偷回应。
嫁就嫁。
钟严受够了在家的种种,时桉刚被亲软骗上床,又有人来打扰。
保姆在门外,“时医生的房间收拾好了。”
“房什么间。”钟严不爽,“他就睡我这儿。”
钟妈妈的声音滑进来,“小时,给你准备了睡衣,你习惯穿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