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自兩人中間穿過。
前面是一截橫斷的矮崖,窄而筆直,上面覆滿密密麻麻的植被。
馬前蹄騰空。
又是一陣熟悉的墜落感,而且更為猛烈。
腳底下是黑乎乎的一片。
當她發覺這一點,自己的心也跳起來了,而且已經到了嗓子眼。
身體懸空的瞬間,「啊」的一聲,終於不受克制地叫了出來。
同時,「小心!」他大聲喝道,勒緊韁繩。
一陣跌宕下來,水花四濺。
原來是跳進了河裡。
嚴霽樓在她頭頂低低地笑。
綠腰回過味來,那是一場小的冒險。
他故意的。
她有些生氣了,還沒來得及發作。
「把腳抬起來。」後面的人說。
她絕不肯照做。果然,兩腳一冰,連著襦裙下擺,全濕了。
「告訴過你。」
馬在水裡跑了一會兒,上了岸,河灘上蒲葦茂盛,蒼蒼茫茫地鋪開一片,在月光下像是下了雪。
「鞋子濕了,脫下來烤一烤。」
「不用。」
「你把『不』當飯吃嗎?」他說完翻身下馬,背過身,「我去點火。」
「放著牛車不坐,受這種罪。」
「你怎麼知道?」
嚴霽樓不說話了。
綠腰面露狐疑,警惕地看他,「你一直跟著我?」
跳動的火光將他的鼻樑照得挺拔冷峻,長睫在鼻翼兩側投下深濃陰影,「無意中碰見而已。」
見火逐漸燒起來了,綠腰小心翼翼地靠近過去,嚴霽樓自然地給她騰出位置,「坐這邊,煙都在下風。」
她脫下腳上的繡花條絨布鞋,濕淋淋的,如同兩葉浸過水的小舟,放在火邊細細烤。
怕一會兒天亮,路上遇到早起出來幹活的村婦村夫,因此只烤到半干,便趕緊穿上了。
回去的路上,她強撐著眼皮,半夢半醒之間,鞋子也掉到了半路上。
她卻毫無知覺,還拍著身下的馬背,問:「這馬是哪兒來的?」
嚴霽樓告訴她是租的。
下午大喜大悲,現在又累又冷,綠腰臉上倦意已十分濃厚,靠在嚴霽樓懷裡動倒西歪,口齒不清地問:「公的還是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