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伊緹蹲下來,伸出手指頭,戳戳那個人的臉頰,指尖不光蹭到了半乾的血跡,還有明顯的顆粒感——是碎石砂礫之類的東西。
她神色複雜地盯著自己的指腹,左右為難,最後還是毅然決然地,反手將其擦在了大餐身上,難得相對來說比較乾淨的一塊衣角上。
真的好髒哦。嫌棄。
光明神廷就曉得瞎逼逼,抹黑他們!什麼一張口就流哈喇子啊,不愛穿衣服愛裸。奔啊,戰場上抓到人,也不洗洗就直接吃啊……他們深淵魔族也是很愛乾淨的好嗎?!
「不會吃壞肚子吧?」
摸摸自己還凹著的肚皮,伊緹不禁擔憂地小聲嘀咕起來,開始思考該從哪兒弄點水來,把大餐涮涮乾淨好,卻在抬眼時,不經意間與另一雙摻雜著血絲的蔚藍撞上。
極近的距離,呼吸可聞。
「……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伊緹尖叫著光退回最遠的牆根,抱頭蜷縮成一小團,瑟瑟發抖。她一邊抖,還一邊口齒不清地求饒,怕得真情實感,哭得慘絕人寰。
「嗚嗚嗚嗚對不起我錯了……我只是餓了……我一點都不好吃……你你你不要吃我,吃我會吃壞肚子的!」
這劇情發展太不符合常理,以至於青年愣了一下,才開始自己的台詞。
「你是魔族。」
他的聲音略顯乾澀,像是許久沒喝水,或者沒說話的樣子,而後再次閉上眼睛,淡淡道:「我現在不想殺你。你走吧。」
聽起來很厲害的口吻。
伊緹不抖了。
手還護著自己的腦袋,但她聞言悄悄從膝間冒出一雙眼睛,試圖判斷對方是否真的無害。
俗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然而伊緹是把窗戶推開了,可青年並不配合,拉上窗簾不說,甚至還疑似上了個鎖。
反正她自己一個人是跑不掉的,剛才還被可怕的人類看到了,就算這個不搞她,那個棕色毛毛的人類也很可能打小報告,然後大家一起玩人類捉魔族。
伊緹琢磨了琢磨,與其一輩子當個鹹魚,最後以鹹魚的身份被生魔片,不如最後收個小弟,做次大哥,好歹回頭問起來,她也是率軍倒在衝鋒路上的總司令!
雖然全軍只有一個人,但鹹魚也是有夢想的不行嗎?!
伊緹神情肅穆地在腦海里搜索關鍵詞。
在深淵魔族基礎教育的基本課程里,策反人類也是有基本法的,就四個字,投其所好。慕。財的撒金幣,貪吃的送,好。色的請魅魔,諸如此類,可聯繫實際情況,隨機應變。
伊緹掰手指數了數:她身上沒錢,也變不出來;能吃的就一個甜果子,還在地上滾過;現在沒有魅魔在附近,不能請她開始她的表演……
看來只能放大招了!!!
深呼吸進行心理建設,一咬牙、一跺腳、心一橫,伊緹一隻手撐在牆上,努力回憶當年掛在學校門口的巨幅魔神海報,試圖還原那個被吹了兩百年的經典pose。
「含冤的人類喲,你是否對光明感到了絕望?是否對自己的未來深覺迷茫?」
「魔族五險一金全提供,還有優質待遇,晉升空間大。心動不如心動!迷路的羔羊啊,快和我簽訂契約,墮落黑暗,加入我們深淵魔族,成就一番事業吧?!」
然而回應伊緹慷慨激昂的演講的,是她自己的聲音,在這間空蕩蕩的地下室里,友情饋贈的迴響。
伊緹眉頭一皺,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
看來這個人類真的有點難搞。課本上的基礎嘴炮套路,已經起不了作用了。那麼,就換下一個進階版!
……下一個是啥來著?
就在伊緹左顧右盼,想按照課本列出的步驟,找個道具配合一下演出的時候,唯一的觀眾卻忽然再次開了口。
「即便我被光明背棄,也絕不會與魔族同流合污。死之前,我無心殺戮。別再吵吵嚷嚷的了。趕緊離開吧。」
再不走的話,就不用走了。
青年原以為話已至此,就算這個魔族看上去有些不著調、呆呆傻傻的,也應該能聽懂他的意思,趕緊趁那些人回來之前逃走。
但就像突然闖入地下室那樣,這個魔族又一次出了他的預料。
「嗚嗚嗚嗚嗚哇……你們人類怎麼能這麼壞!」
——伊緹直接哭了。
她也不嫌髒了,坐在看不清顏色的地板上,一邊掉眼淚,一邊抹眼淚,哭得特別慘,是小孩子受了委屈的那種嚎啕大哭。
「我都沒吃過人!你們憑什麼都要吃我呀!還找人來關我小黑屋,不讓我回家……嗚嗚嗚嗚嗚你們太過分了!欺負魔!」
青年的臉一下子僵住了。
總感覺哪裡不太對,他遲疑了又遲疑:「你——你別哭了?對不、起?」
這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和魔族說這三個字。
結果伊緹哭得渾然忘我,聲音更大了:「嗚哇哇哇哇哇!你們人類都是大壞蛋!我要回家!!!」
伊緹累了,伊緹不想當魔女了,伊緹只想回魔界做一條安全的、不會被吃、不會被關小黑屋的鹹魚——
然後搞他喵百八十本卡洛斯抹布、厄爾抹布以謝天下!
而在青年看來,面前這小小一隻的魔族,實在不像是教典中所描述的惡魔,尤其是那雙眼睛,太過乾淨,反而有種小動物樣的可憐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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