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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他不會在意，可他想錯了。

方律似乎就有這種魔力，只要出現，他的注意力，他的感官總會不自覺地被吸引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有關方律的一切好像在這空間裡被一點一點地放大。

他的視線總是落在方律身上，他的鼻息間，都是方律身上的味道。

6思揚咬了咬牙，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他不能再跟方律共處一室。否則……他不能保證自己的意志會不會一直這麼堅定……

「你走吧，我——」他張了張嘴，還沒說完，就被方律搶了先。

「好，我答應你。從今往後，我再不會來煩你，再不會出現在你面前。那你……」方律半跪著向前挪了挪身體，拉進了跟他的距離，聲音帶著一如既往的低沉，「你能不能也答應我一件事？」

更加清晰濃重的檀香氣飄過來，清冷的味道讓他有些分神，下意識問道：「什麼事？」

方律一片灰沉的眼底驀地生出一絲光亮：「明天……是我生日。」

6思揚一愣，撇撇嘴道：「你生日關我什麼事。」

方律半仰起頭，用幾乎卑微的姿態望著6思揚：「能不能陪我一天？就一天，好不好？我保證，以後再也……在我不會來煩你了……可以嗎？」

6思揚壓根兒沒料到方律會將自己的姿態放到這麼低，他錯愕地回過頭，正撞上方律的視線。

就見對方投過來的目光沉沉，淺灰色的瞳孔間夾雜著一絲從未見過的哀求：「好不好？」

6思揚愣怔地看著方律這副低聲下氣的模樣，不知怎的，內心竟然生出一種匪夷所思的滿足感。

從前方律哪裡會低三下四乞求他什麼，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施捨模樣。向來都是他去費盡心思，猜測方律心底到底想的什麼。

方律深邃的眼眸在頭頂琉璃燈的映照下，帶了些許波光，恍惚間，讓6思揚有些分不清，這些泛著波光在方律眼睛裡浮動的，到底是是頭頂灑下的光還是其他什麼……

6思揚只覺得心臟猛地顫動了一下，絲絲縷縷的疼痛像是細密的蜘蛛網，將他裹得有些透不過氣。

不想被方律看出他的動搖，6思揚扭過頭避開方律的視線，語氣沒有絲毫起伏：「你能保證，以後滾出我的視線？再也不會來煩我？」

方律點點頭，聲音有些嘶啞：「是，我保證。」

四目相對，6思揚在方律的眼睛裡，放到了他故作冷漠的臉。

最終，6思揚先一步移開了視線。

他知道，自己心軟了。

罷了，雖然他不明白……方律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不過就是一天，就當是把方律手指夾斷的補償。也算是給他們之間，畫上最後的句號……

給自己找好了藉口，6思揚說服了心底的抗拒。

他穿上拖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吃飯。」

說完，也不看方律，徑直朝餐桌走去。

方律眼睛亮了一瞬，也跟在他身後站了起來。

6思揚拉開餐椅坐下，用近乎審視的目光，看著桌上的飯菜。

土豆絲切得粗細不一，牛肉炒得火候有些大了，至於湯……他端起來喝了一口，滋味……勉勉強強，尚能入口。

裝作沒有看到方律用左手拿筷子接連三次都沒有夾到菜，6思揚埋頭垂眼吃著碗裡的的米飯，試圖將心底生出的那一絲絲的負罪感，和著飯菜咽了下去。

6思揚吃飯向來就細嚼慢咽，又不喜歡吃燙食，吃飯度就比常人慢很多。

哪怕方律手受傷了，換成了左手拿筷子，依舊比他吃得快很多。

等6思揚咽下最後一口湯，方律習慣性地站起來，將碗筷端到了廚房水池裡。

正準備往水池裡倒洗潔精，6思揚木著臉過來了。

他語氣僵硬道：「滾一邊去。」

「不用，我來刷就好，你——」方律拒絕的話還沒說完，抬頭看到6思揚的表情，後退一步讓出了位置，「好，那辛苦你了。」

6思揚擰開水龍頭，看著池子裡被水沖成泡泡的洗潔精，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他還真是大傻｜逼一個，心軟什麼啊，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6思揚從小到大就沒做過幾次家務活，刷碗更是頭一回。也沒料到打了洗潔精的盤子這麼滑不留手，連續碎了幾個之後，好歹都沖乾淨了。

等他洗乾淨手從廚房出來時，客廳里已經沒了方律的人影，他當然不會認為對方良心發現自己走了。

往二樓一看，果然見樓梯口的燈亮著。

走到樓梯轉角，就看到二樓書房的門開著，方律正背對著門口站在書架旁，低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6思揚心裡就有些不痛快，真是給點好臉色就登堂入室了，誰准這人隨隨便便進他書房的：「你在幹嘛？別隨便碰我東西！」

聽到他的聲音，方律轉過身來，歉然道：「我想找上次沒看完的書，不小心把它碰下來了。覺得很有，就看了看，抱歉。」

6思揚這才看清方律手裡拿著的東西，正是一本厚厚的影集，裡面全是他小時候的照片。

那時候他爸媽都在，每年過生日，都會照一張全家福。

自己小時候那些蠢了吧唧的照片暴露在人前，6思揚有些不好意思，含糊其辭道：「照片而已，有什麼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