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的接地氣,字句似乎皆未經過細細雕琢……樸拙無華,又字字珠璣;信手拈來,又鏗鏘有力。
他能用短短几個字,勾勒出一副栩栩如生的場景,也能長篇大論的去寫一間倒塌的茅草屋。
看起來每一個字都是在寫景,宛似一副活生生的畫卷,可其中所蘊含的情感,所展現的胸懷,是壯闊的,是驚人的,更是足以驚世的!
連炎柏葳看了,都連連道:「此文之後,成蹊才成大家!千百年之後,後人也會記得竹生之名。」
這文章中,其實有一些犯忌的地方,但是炎柏葳全都沒讓改。
他覺得,可以借著此文,讓後世看到一個真實的錦臨盛世,這是他和唐時錦,一步一步,一天一天,親手打造的盛世。
然後桃六郎逼著唐時錦給他寫序。
唐總怎麼可能會幹這種事情,文盲給文豪寫序??那後世還不把她嘲到死?
她躲了桃成蹊幾天,餵奶都偷偷摸摸的,然後在吳不爭的通風報信之下,被桃成蹊堵了個正著。
桃成蹊道:「這個序,只有你能寫,你不寫,此作便不算圓滿。」
他難得的正經,認真道,「我一路走來,每到一地,每經一事,聽到的全都是你,你在百姓心目中,星宿下界無所不能。這個天下去腐生肌重煥生,你居功極偉,此作有幾十萬字,每一字都是你的名字……」
他退後一步,鄭重施了大禮:「唐兄,還請為六郎一書。」
唐時錦僵了許久,還是只能嘆道:「好吧,好吧……但是你一定要在書中註明,是你非要我寫的。」
桃成蹊笑了:「好。」
唐時錦對這種文人的事情還是很重視的,也不讓炎柏葳幫忙,自己憋了好幾天,一直憋到版都排好了,書都印了,實在沒法再拖了,才把序寫了出來。
她的序寫的很實在。
我本鄉間小女,我所求向來不多,我想做的也不多,陰差陽錯走到如今,時也運也,但我回往昔、問心無愧。
交給桃成蹊的時候,她忐忑極了。
炎柏葳看了說很好,說與這遊記很對味兒……唐時錦也分不清這算不算誇獎,反正她盡力了,再叫她寫,她也寫不出來了。
不幾日,桃成蹊的大作印了出來。
前頭是桃相、歸開甫的序,無不文才斐然,她的文盲序雜在裡頭……要多麼不協調,就多麼不協調。
而且桃成蹊這個大騙子,他明明答應她,說要在文中註明這序是他逼她寫的,但他根本就沒寫!!
把唐時錦給氣的,揍了炎柏葳好幾頓也沒解氣,偏偏桃六郎這個脆皮還不能揍。
炎柏葳不得已,私下跟她解釋:「一來,文人最愛尋根究底,成蹊這文章,明著寫景,暗寫的卻是國事變遷,而其中從頭到尾,滲透著你的影響……所以成蹊說此書無你的序就不圓滿,這是真的,若你真的沒有寫,文人會以為他沒有面子請你寫,有了,既是君臣相得,又是多年情誼,這些事情不用說,文人自然看的懂。」
唐時錦慢慢停下了揍他的手:「真的?」
炎柏葳笑著點頭:「二來,我說這序很對味兒也是真的,你們兩個的路子,本來就非常的合。他這文章,用你的話來說,細品就是一句話,『我桃六郎舉世無雙』。這個天下的改變,同樣有他的功勞。而你的,也是這味兒,字裡行間就一句話『唐時錦無可取代』,真的,一雅一俗,一動一靜,真的特別對味兒。」
唐總嘴角翹了起來:「這樣嗎?我可沒說,我明明很謙虛!」
炎柏葳再次點頭:「對。」
他自己琢磨了會兒,長嘆道:「千百年後,世間再提知音二字,只怕不止伯牙子期,也會記得唐時錦與桃六郎了。」
一邊說著,他醋了起來,一把撈過她,在懷裡搓了半天,又道:「還有一個,是我的猜想,成蹊一直在為你作傳,卻一直沒有拿出來,我猜他可能會在你我老去,或者某一個時候拿出來,這裡頭,一定會有他逼你寫序這一筆,再與這遊記兩相印證,也是一段佳話了。」
桃成蹊寫財神傳,肯定不是財神怎樣怎樣的第三人稱,而是類似於「我眼中的唐時錦」,並不是事事都記,而是以他為「眼」,那麼提到這一點,是肯定的。
「好吧。」唐時錦徹底放心了,開心的啃了他一口,「後世嘲笑我的都是文盲,真正看的懂的文化人,是絕不會笑我的!真好!這就是我想要的!」
接連數日,朝野上下,全都在議論桃六郎。
十年記人手一本,不看十年記,不是大慶人,不配稱文人。
同樣的少年天才辜東陌,可能是被刺激到了,隔了幾天,拿了一篇文章來給她看。
文章不算長,名字叫做《談房玄齡》。
房玄齡,也是歷史上出名的怕老婆的人,所謂「吃醋」就是由他們夫妻的事跡引申而來的。
但表面上是寫房玄齡,其實是寫的炎柏葳和戚曜靈,還提了一嘴的戚繼光。
是的,戚繼光怕老婆,在京城裡也是很出名的,哪怕他如今長年鎮守晉州得勝口,這裡仍舊流傳著他的傳說。
這幾個人,在各自的領域中無疑都是極其成功的,不可謂不強大,可是在「老婆」面前,卻又都溫柔包容到不可思議。
辜東陌這個人,寫文章有一種說不出的魔力,明明是個單身狗,可寫起情來卻入木三分,雅俗共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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