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两年,他记忆还未开始复苏时,据说就有五十几个还是七十几个倭寇,一口气冲进了南陵县城,竟在县城之中杀人放火。
周围三个县派来的三百援兵,只远远放了几箭,还没到正式接战,就自行崩溃了。
据说那伙倭寇,后来一路流窜,转战八郡,甚至一度窜到了南京城下。
途中杀一进士出身的御史,一举人出身的县丞,阵斩两位指挥使、两位把总,屡屡以少胜多,累计击溃官兵四五千人。
这战绩,简直骇人听闻。
当初听到这消息时,老爹慕容泉还长吁短叹了一番,感慨东南卫所简直烂到根子上了。
几十个倭寇就能打出这战绩,也难怪区区十几个倭寇,就敢在镇子里分散劫掠。
可惜,今天这伙倭寇命不好,遇上了慕容复。
被慕容复盯上的四个倭寇,鱼贯走在一条巷道间,向着巷道对面,一栋青瓦大屋冲去。
盖得起青瓦大屋的,必是殷实人家,劫掠一番,必能收获不菲。
倭寇们满心都是即将丰收的喜悦,却不知死神早已盯上了他们。
那打头的真倭刚刚冲出巷口,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了一抹雪亮刀光。
那刀光太快,真倭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冰冷的刀刃便已切过他脖颈。
之后一道人影,旋风般掠过他身侧,扑向他身后三个海盗。
短促而疾劲的利刃破空声、入肉声响起。
很快,巷子口又多了四具尸体。
“真刀就是不一样……”
慕容复站在滚落的人头中间,轻轻一甩刀刃血渍,只觉斩起倭寇狗头来,真叫一个丝滑流畅,轻松惬意。
啪!
一声清脆的火铳声突然入耳。
慕容复收刀归鞘,向着铳声传来的方向疾奔过去。飞奔之时,他纯以足尖点地,纵疾纵如飞,脚步声也如狸猫一般微不可闻。
……
刚刚年过半百,就已白苍苍的打更人,终究还是召集到了几个青壮,拿着锄头、连枷、钉钯,向着一伙倭寇起了攻击。
可惜他们毫无章法,纯以一腔血勇与倭寇正面对冲,距离倭寇还有十几步时,打更人就被一个真倭一箭射倒,另一个冲得最快、血气最足的青壮,也被一个满嘴棒语的海盗一铳放翻。
剩下几个青壮骇得魂飞魄散,扔下农具,狼狈奔逃。
那真倭嘴角挂着残忍笑意,再度开弓,一箭射去,落在最后头的青壮,顿时后颈中箭,一声不吭扑倒在地。
旁边几个倭寇纷纷叫好,大赞他百步穿扬,箭术如神。
那真倭得意大笑着,将长弓抛给旁边海盗,拔出打刀扛在肩头,大摇大摆走向被他一箭射中胸口,但并未当场死去,仍在挣扎抽搐的打更人。
他走到打更人面前,抬脚踢了踢打更人的脑袋,将他脖子摆正,然后举起长刀,就要斩下打更人的级。
但还未及挥刀,就听身后忽地响起几记短促的闷哼,和沉闷的人体倒地声。
这真倭一惊,猛回头一看,就见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正一边收刀归鞘,一边大步向他走来。
其身后,方才还在夸他射术如神的四个伙伴,此时都已变成了尸体,两个身异处,一个腰肋中刀,一个更是被开膛破腹,肚肠流了一地。
这真倭眼角一跳,神情一下变得格外凝重,再看向那“青年”时,这才现,那人虽比自己高了整整一头,可五官深刻的俊朗面庞上,分明还带着几分青涩稚气。
他不是青年,只是个半大少年而已。
那半大少年提着刀鞘,以一种居高临下、极度蔑视的眼神瞧着这真倭,仿佛在他眼中,这真倭只是一头待宰的牲畜。
慕容复的身高、相貌,本就深深刺痛了这真倭的心,那居高临下的蔑视眼神,更是令这真倭眼角暴跳。
“岂可修!少瞧不起人,本大爷曾经也是石高一百的武士大人啊!”
那真倭用倭语愤怒地咆哮着,双手高举打刀,踏着细密的小碎步,向着慕容复疾冲过去。
踏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迎面而来。
面对那气势汹汹的真倭,慕容复从容不迫,左手按刀鞘,右手握刀把,气息平静沉凝,甚至给人一种安宁祥和之感。
仿佛此地并非血腥遍地、人头乱滚的杀场,而是禅意深深的幽静庭园。
这莫明祥和的气机,甚至影响了那迎面疾趋而来的真倭,小碎步的节奏竟不由自主为之一乱,暴戾若狂的杀意也莫明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