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远处,曲折回廊之中,慕容英正快步行来。
腊月初,慕容英从江南回京。
但他并非是来赶考的
他太年轻,明年才满十六岁,这年纪参加会试非常吃亏,即使才学足够,也很大概率因年龄遭主考官“打磨”——玉不琢不成器嘛,少年得志,气势太盛,进了官场会吃大亏的。
要知道,大明开国至今,最年轻的进士,乃是成化年间,十六岁的江西庐陵人王臣,但只是三榜同进士出身而已。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同进士,不同进士;如夫人,不如夫人。
把“同进士”跟“如夫人”对比,可见三榜的同进士,地位该是何等尴尬。
所以慕容英打算参加下一届会试,那时他也十八岁了,参加会试刚刚好。
“何事?”慕容复看着慕容英,问道。
“大哥。”慕容英来到亭中,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有两个华山派的弟子登门拜访。”
“华山弟子?”慕容复有些意外地说道:“他们叫什么?怎么找过来的?”
慕容英笑道:
“一个叫令狐冲,说是华山派掌门大弟子。另一个叫岳灵珊,说是华山掌门的独女。他们昨天抵京,今天打听到浙省会馆,又去浙省会馆打听父亲。
“会馆的人听他们是陕省口音,本还有些怀疑,不过瞧两人都是青年男女,模样也生得周正,听其谈吐,也像是读过书的样子,又听他们说,他们的师父是秀才出身,还与百胜门主有旧,便遣人带他们来找我们家了。”
慕容复神情古怪:
“令狐冲、岳灵珊……罢了,带他们去前堂小厅,我亲自见见他们。”
转去书房,叫上正在读书练字的曲非烟,带她去了前堂厅中,坐了一会儿,慕容英便带着令狐冲、岳灵珊进来。
见到慕容复,曾在刘府亲眼见过他大展神威的二人,都本能地拘谨起来,恭恭敬敬地对着慕容复深深一揖,口称:“拜见慕门主。”
他们现在当然知道,慕门主本姓“慕容”,但人家是文官家的公子,行走江湖,与江湖人来往,当然不可能用本名本姓,因此也就继续叫他“慕门主”。
慕容复微微一笑:
“不必拘谨,都坐吧。”
待二人坐下,慕容复又叫曲非烟给二人看茶,请二人喝口茶润了润嗓子,问道:
“令狐贤侄、岳侄女,岳掌门遣你师兄妹上京,不知所为何事?”
慕容复这一世的年纪,比令狐冲还小,可他这声贤侄、侄女叫得极其自然,而令狐冲和岳灵珊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并没觉着有任何不妥。
没办法,他们可是亲眼见过慕容复神威的,又知他与岳不群平辈论交,潜意识里,早将慕容复的江湖地位,看作了至少能与左冷禅平起平坐的大人物。
在这样的江湖大佬面前,他们当然就只是小辈。
“父亲叫我们上京,是有事情想向慕门主请教。”
岳灵珊取出一封信,“这是我父亲写给慕门主的信。”
曲非烟过去接过信,拆开火封,呈给慕容复。
慕容复取出信纸,展开来阅览一番,眼中浮出一抹笑意:
“原来如此……”
岳不群这信里,除了客气问好,以及感激慕门主指点迷津之外,还自陈将要参加两年后的陕省乡试,因多年未曾参加科举,不知当今科举形势,故而厚颜向慕门主请教一二。
之后又说大弟子令狐冲、女儿岳灵珊武功皆不成器,恳请慕门主能稍微指点一二。
信件最后还附上了一份礼单,乃是来自关外辽东的老山参、东珠、貂皮等珍货,还有能斩金削铁的龙泉宝剑“碧水剑”一口,赠予慕英芸小姐。
碧水剑?
慕容复知道倚天剑、屠龙刀、玄铁重剑、打狗棒这些鼎鼎大名的兵器,但还真不记得,是否有这么一口能够斩金削铁的“碧水剑”。
不过既是一口有名字的宝剑,并且还是岳不群这一派掌门送出来的,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当下对令狐冲、岳灵珊笑着说道:
“岳掌门的意思,我已知晓。两位贤侄不妨在敝府住下,等来年开春,再携我回信返回华山。”
令狐冲、岳灵珊略一迟疑:“这……”
慕容复笑道:“天寒地冻,大雪连天,路途多有不便。岳掌门这时节派你们进京,应该已经做好了过年时,你们回不去的准备。且先住下,过完年再说。”
说完,也不容二人反对,示意曲非烟给他们安排客房。
二人下去后,慕容英又将他俩自华山一路背来的两口箱子提进来,其中一口箱子上,还放着一口三尺长剑。
慕容英拿起长剑,拔剑出鞘,见此剑轻盈狭长,锋刃如霜,寒光凛冽,不禁赞道:
“好剑!方才那位岳灵珊将剑放下时,眼中满是不舍,看来她也极喜爱这口剑。”
慕容复笑道:“去兵器库取一口镔铁剑,回赠给她就是。”
慕容英又道:“大哥,虽然江湖人都不拘小节,但岳不群既是个读书人……怎会派女儿出远门送礼?”
慕容复轻笑一声,语气微妙:“这我就不知道了……”
……
在客房安顿下来后,令狐冲又去找小师妹,见岳灵珊坐在一座亭子里,看着与白雪相映的满园梅花,神情隐隐有些黯然,上前宽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