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湘也没有搭理她,一如既往的认真听讲,整个课堂上充斥着梁公讲学的声音和学子们的作答声。
下学后,宋湘为了巩固新学的知识,又晚走了半炷香的功夫,出了屋子就被东墙上的少年叫住了!
“宋湘!”
宋湘转身,见是梁仲夏的夫郎,心头顿时如临大敌。
“不知公子频频找小生所为何事?”
千姝行言辞吞吞吐吐,怕继续迟疑下去,宋湘又转身走人,所以厚着脸皮表明心迹:“在下仰慕女郎许久,知女郎是奉边学子,又知女郎文采出众,想…想自荐己身,与女郎永结琴瑟之好,不知女郎意下如何?”
“女郎倘若垂意爱怜于我,我必不负女郎真心…”
宋湘见躲他不过,便低声训斥道:“你既已嫁得良人,就应安分守己,如现在这般勾我引我,遵的是哪门子的夫言夫德?”
千殊行听着宋湘话里的意思,知道是宋湘误解了自己的身份,忙解释道:“女郎,你误会我了,我不是仲夏姐姐的夫郎!”
他轻轻一笑,绝美的面容晃的宋湘差点失了神。
“女郎,我姓千,名殊行,是你家夫子的外甥,这下你总能答应我了吧?”
千殊行?名字倒是不错,不过这胆子嘛,却是大的惊人…
见宋湘独自怔愣,千殊行自顾自的描述遇见宋湘的经过,听的宋湘瞪大了眼睛。
最后,千殊行表示,只要能与宋湘成就金玉良缘,结百年之好,他就不怕任何人的说道。
不过宋湘却不这样认为,在东陵国对于男子的教条礼法约束是极为严格的,除了青楼的那些小倌,一般人家的公子公然勾搭女郎,是要被族人指摘的。
宋湘气愤的训斥千殊行,语气里带着抹担心之色:“公子身为男儿家,不遵父母之命,不从媒妁之言,与小生一个外人交言,是何礼法?”
“这次遇到的是小生,下次若是遇到别人,进而冲撞了你,污了你的名声,你又当如何做想?”宋湘将书箱扔到地上,叉着腰问道:“你就不怕梁公大雷霆,进而斥责你吗?”
谁知千殊行听了,却并不以此为意,反而笑着说道:“只要女郎愿意与殊行交心,被姑母责骂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宋湘见他如此痴缠,脸上不免带了几分凌厉之色:“千公子,你身为未嫁之身,以后可休要行抛头露脸之事,小生虽为读书人,却也知道人言可畏,万不敢做出这等无礼之事,若是教梁公知道,小生与你偷偷来往,岂不是丧了读书人的行止。”
千殊行眼眶酸,语气不无失落道:“在下仰慕女郎,想见见女郎慰我倾慕之意,也不行吗?”
宋湘舔舔唇,看着眼前人可怜兮兮的样子,差点就软了心房,不过,想到梁公平时对自己和蔼可亲的样子,她的心就重新硬了下来。
再出言时,就变成了冷漠疏离的模样:“小生不敢与公子私下来往,倘若被梁公察知,小生以后还有何面目拜见梁公?以后再来西罗草堂进学时,岂不羞惭?”
千姝行好不容易见到宋湘,哪里还在意这些虚名和礼节,心早就飞到了宋湘身上。
即使宋湘再三言明与外人交言不合礼节,但倾慕的情意哪里是能掩盖的住的?
千殊行含着丝丝情意说道:“女郎若是害怕我姑母知道,我可以主动去与姑母言说,只要女郎也心悦于我,我便…”
“千公子!”宋湘适时止住了他的话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小生不敢存有这样的念头,即使存有这样的念头,若是叫梁公说与令父知晓,令父也不会同意的,公子还是熄了这个心思吧!”
见千殊行仍有死死纠缠之意,宋湘正色告于千姝行道:“公子天人之姿,又何必苦恋我一儒生呢?你见过穷儒生有几个娶得俏夫郎的?”
宋湘越是如此说,千殊行越是对她不舍,心里惶惶不得依靠的同时,又眼窝酸的能掉下泪来,他忍着眼泪,哭声问宋湘:“女郎果真对我无意吗?”
经此一问,宋湘心里砰砰直跳,不敢吱声,瞥了一眼千殊行后,提起书箱落荒而逃,根本不敢回头偷看!
千殊行看着一声不吭,转头就走的宋湘,又想起她先前的那几句恶言,羞愧的同时,感觉身体像受了极刑一样,连带着心尖尖上都有些疼。
当归看着公子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间,扔下枕头,扯开被子就睡,连晚饭都不想食用,心里就生出不少埋怨。
一个人躲在廊下碎碎念道:“跟了人家孙春娘,你吃喝不愁,还可以去京城,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偏不听,得,栽到宋湘那蠢材身上了吧!”
在房里的千殊行,一会想:“她不回答,定是心悦我!”
一会又想:“说我天人之姿,你宋湘还不是没福气,娶不到我这般俊美的夫郎。”
过了一会儿,又想着她:举止端方无人比,谦逊有礼显风度,心中就更加无法割舍下骤然而起的情意。
睡了半晌后,千殊行心中烦闷,自觉没有困顿之意,又起身坐到书桌前作起曲谱来。
当归见公子这副无可救药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又找了个角落享清闲去了。
宋湘坐在马车上,脑海中频频想起千殊行那张俊脸,忍着眼泪惹人怜爱的样子更是在心头挥之不去,不禁唉声叹气。
那句:女郎果真对我无意吗?
要把她的心给揪起来。
她无精打采的回了家,直奔自己的书房,连风眠坐在院里的石桌前都没现。
灯竹看着像失了魂魄般的宋湘,小声问风眠:“公子,宋大小姐今天是怎么了?看上去心情不好的样子,不会是受了夫子的训戒了吧?”
风眠摇了摇头,低声吩咐灯竹:“你去打听打听!”
过了半晌,灯竹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公子,芋头说宋大小姐自出了学堂就是这样一副模样,她也不知道生了何事…”
风眠将经书合起来拿在手上,默不作声,气氛渐渐沉闷下来。
宋湘坐在书房里的桌子前,以手撑着脑袋,歪着头郁闷不已的样子,一个情字弄得她神情恹恹,根本没有心劲复习今日所学的内容。
第二日,春光明媚。
宋湘上完经史课,又诵读试讲了好几遍,才收拾书箱离开。
才出了院子,走到停车的角落,就被一小童拦住了去路,他语气愤慨,颇有些指责意味的说道:“宋小姐,我家公子为了你玉体抱恙,却仍然拖病来见你,你若对我家公子无意,还请快些随我去说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