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约莫也觉得不像话,可她心里总觉得廖氏和崔氏都瞪着眼看着她,反倒让她头脑有些混沌起来。
廖氏轻轻咳了一声,才让程氏回过神来。她想了想,又问:“既然都说不知道,那我再问你们,这两日可有发现身边的人有什么怪异的么?检举有赏,包庇同罪。”
这话说得倒是在谱上。
程氏虽然性子弱些,脑子也不大灵光,可到底是大家出身,有些事还是见过的,依着葫芦画个瓢,也还做的来。
她这话一出,下边明显与方才不同了,有些人就开始眼睛四处瞟了起来,程氏看着有戏,又加了把火:“检举有用者,赏双倍的月钱!”
她这话更引了下边的人活泛起来,不多一会,就有一人扑通跪在了地上,直道:“二太太,奴婢有话要说!”
于小灵定睛看去,是个不大的丫头。可这满屋子的丫头太多了,于小灵这轻微的脸盲,还只能看着老幼高低胖瘦来区别,至于脸蛋儿么,也只亲近的人才分辨得出。
因而她没瞧出来这是谁,却听这人道:“二太太,奴婢和花眉同屋,她那两日都不大对劲!”
她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喊道:“柳目,你诬陷我!二太太,莫要听她的!”
二人说着,瞪起眼来,看着情形,说不定立时就要动手。
程氏自不能任由奴婢们胡来,喊了声“住口”,让人拉开了二人。
“你二人一个个说来,这柳目先说!”程氏发了话。
柳目就是最先检举的那个,她一听程氏让她先说,赶紧道:“回二太太,那日大姑娘把头面拿出来让奴婢们长眼时,花眉就不对劲了。她还一个劲儿问追云姐姐,上面嵌的红石头是什么呢!这件事,太太问追云姐姐便知道了。”
追云是于桑的二等丫鬟,她一听柳目提到了她,也不等程氏问话,连忙答道:“回二太太,确实是这么回事。”
程氏点了头,又问柳目:“还有么?”
“回二太太,有的。那头面让众人看过就放回雕花匣子了,奴婢瞧见柔云姐姐送回库房时,花眉还趴了墙角盯着看呢,还跟上去了一段!后来到了晚间,我和花眉扫完院子,撒完水,我就回房去了,但是花眉说有人找她,到后门去了。
第二日吃过晚上饭,她又出去了,奴婢问她,她就说她去消食,去了半日才回来。但她回来的时候,奴婢就见她有些慌慌张张的。
再就是今日柔云姐姐四处问,谁见过那雕花匣子里的头面没有,她说话就有两分不自在。
奴婢就知道这些,望二太太明察。”
柳目一席话说的极快,于小灵聚精会神地听,才勉强跟了上来。
她这边说完,花眉便干嚎了两嗓子“冤枉”,便被逢春令人捂了嘴去。
“这么说,花眉很可疑喽?谁还知道什么,俱说来。”程氏点着头道,可她眼睛看向花眉,眉头拧成了一个团。
她简直不能更后悔了。
当初,就不该贪图一时便利,收了这个丫鬟。
这个花眉,不是旁人,正是那日人牙子领来的,眼睛呼噜呼噜转,连于小灵都觉得不靠谱的小丫鬟。
于小灵没能认出她来,可程氏却认了出来。
是谁不好,偏偏是她。若当真从此处出了漏子,红雅姑能找回来还好,若找不回来,恐怕自己那个有两分相似的红雅姑头面,就留不住了。
☆、银耳坠
事情查到此处,已是越发清晰了,陆陆续续又有两三个人出来指证那花眉这两日鬼鬼祟祟,程氏还传了门上的人来,那人也说曾见花眉和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在后门见过。
起初那花眉还喊了两声冤枉,后来便低着头沉默起来。
“事已至此,花眉还有何话可说?速速从实招来。”程氏听完众人的说辞,沉声喝了她。
那花眉早就歪做在了地上,此时听见程氏说话,便老实趴下身去,道:“确实是奴婢偷得。”
她说完这句,程氏还没说话,于桑竟拍案而起:“好呀花眉!你来我院子才几日,竟胆大包天偷我东西,今日必要把你送交官府!”
她此话一出,花眉又开始哭天抹泪起来,于小灵看了一眼程氏,见她不置可否。转头廖氏却拉了于桑的胳膊,声音不大不小道:“罢了,咱们毕竟是宦官人家,名声要紧,还是莫要闹到官府去了。”
崔氏也跟着附和:“小姑别急,打了她板子,让人牙子卖的远远的也就是了,闹到官府,万一有碍爹的官声怎么办。”
“你大嫂说的是。”廖氏又劝,才见于桑点点头,坐了下去。
于小灵心中大呼奇怪。
那花眉认了罪,众人不问他赃物藏匿何处,反而就送不送去官府说了半天?这不是错了重点么?
难道对于于桑来说,这个红雅姑的头面,还抵不上她出一口气?
好在程氏还记得此事,又接着问了花眉:“你既然认了罪,姑娘夫人慈悲,不把你扭送官府,还不快把东西交出来?!”
然而她说完,却见那花眉头也不抬地道:“奴婢,把那头面卖了!”
“啊?!”程氏到抽一口冷气,于小灵在后面伸手扶了她一把,回头又见于桑趴在廖氏身上哭起来。
“娘,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程氏被她这呼喊,又抖擞了神志:“你一个小丫鬟,如何将那一匣子东西买了?!快细细说来!”
“回太太。奴婢,奴婢交给我表哥了,让他给卖了。但是,表哥他拿了东西就跑了,奴婢也不知道他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