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社恐的邢霏再干涂鸦这样的细致活儿比读书那会儿更多了份耐性,灰黑色的炭笔一下下扫过纸面,一排狗爬似的阿拉伯数字紧跟着露出了清晰的面貌。
终于,等描好了最后一笔,她捏着便签抖掉铅屑,这才喃喃地盯着那个数字瞧:0915?什么意思?
邢霏有点糊涂,本来就绷得紧紧的脸越发纠结成了一团,她咬着唇,举高了又瞧,没错啊,苍白的光透过纸背落进眼里,那个5的比画比起其他三个略有浅淡,但确实看得出,除了这四个阿拉伯数字外,这张纸上头真的再没别的什么了。
0915,四位数,是时间?房间号?生日?还是密码?她捏紧纸角,指肚因为用力微微地发出青色,舌尖也跟着念叨起最后想到的那两个字上:0915,办公室,电脑密码?
她从毕业开始就进了公安系统,像把密码贴在显眼处这种泄密的做法是开学第一课就被老师明令禁止过的,她也没尝试过,可没尝试不代表不知道,以前去公司找哥哥时,邢霏也见过有人为了方便同事调资料把电脑密码贴在办公桌上的,或者不管了,试试先。
邢霏撂下纸条,把光标挪进输入栏。
生病后的她在没光的条件下还好,可像现在这样呆在明晃晃的光底下,干的还是背人的事,人就更容易紧张了,一根指头在键盘上抖来抖去,好歹算是把前三个数输好了,可到了最后那个5时,手忍不住就颤了一下,一下抖进对话框里三个数,邢霏咬咬唇,正打算重来,耳朵里突然传来机器运转的声音,她看了眼远处的电梯,也就短暂地犹豫了那么一眨眼的工夫,注意力瞬间又回到了屏幕上。
舌头因为紧张紧紧抵在虎牙上,她抖着手似乎是用尽了浑身的气力,终于把0915四个数字全部输入进了对话框,再轻敲回车,随着咔嗒一声响,模糊的桌面清晰起来,兆力耍帅地靠坐在沙发上,隔着屏幕笑吟吟地看向她。
真是密码……邢霏长出口气跌坐回椅子里,眼睛不觉又瞧了远处的电梯门一眼,这会儿那扇门里又没了动静,可她刚才确实听见里面有动静,楼下的人上来只是时间问题,现在让她为难的是这会儿她是该走还是留。
走的话,刚才那一番直接白忙,留……手伸向桌上的手机,她想问问傅绍言的意见,可惜,手机那边早没了老傅,屏幕自动切换到屏保模式,再看信号格也是弱得不行。
邢霏的眉头皱了又皱,老傅不在,她顿时没了主心骨,看着随时可能打开的电梯门,她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决定留下。
反正涉及电脑技术侦查这块的知识她前段时间也跟着傅绍言学了点,能查到多少算多少,查到的就是赚到的,大不了最糟就是被人抓包么。
邢霏打定了主意,重新坐回电脑前,她嘴巴抿紧,看起来的确比刚才多了股豁出去的淡然,可细看那微微发颤的手就会发现,紧张未减反增。
她是真的紧张,不光是怕被人发现,还因为她在兆力的电脑里查了半天,居然什么也没找见,是线索不在这里还是她技不如人没看出问题?
就在她急得挠头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谁啊?!”
犀利又带点泼辣的女声吓得邢霏一个激灵僵在那里,一时间竟没了回头的勇气。
见她不做声,女声并没就此放过她的意思,一串车轮滚动的声音后,那个女声扬着下巴又近了些:“你是谁啊?问你话呢?再不说话我报警了!”
“我……”邢霏被这大姨的尖嗓门唬得一愣一愣,别说回答了,整个人都紧张得说不出句整话。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她以为自己的社恐更多的是对局里那些熟人,这会儿才知道不是那样的……她紧咬住唇,余光里看见一个保洁阿姨打扮的人推着车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嘴里口口声声都是质问:“你不是我们公司的人,你到底是谁,在那儿摆弄我们公司的电脑究竟想干什么?”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珠链炮似的抛出来,让本就紧张的邢霏身体更加僵硬起来,眼见着阿姨越逼越近,豆大的汗珠顺着邢霏的额头就流了下来,手边的天比方才又暗了些,鸦青色的云重压在窗外,落在屋里,大片压抑的影,她站在那片暗影里,牙关紧咬,死死盯着余光里那只拨号的手,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甚至于她都没来得及弄清那个一闪而过的东西是什么,手已经不自主地朝阿姨伸了出去:“傅……绍言?”
身后的人有张满是褶皱的脸,说话时嘴会不自主朝两边咧,明明声线长相都不同的两个人,女的却被她叫做傅绍言,换做其他人估计多半会懵,可眼前的阿姨却放下电话,一改方才凶巴巴的模样,微微笑地看着邢霏:“你说谁?”
声还是中年女人的声,可邢霏却更肯定了,眼前的人是傅绍言。
“你戴了牙套,但是牙齿骨骼基础变不了,还有你身上的味道,就算有清洁车掩护还是闻得出来,而且还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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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邢霏指一指那辆清洁车:“真的清洁阿姨不会一路走得那么鸟悄。”直到走得这么近了才故意弄出些动静,所以,综上,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什么保洁阿姨,而是傅绍言。
见她一条一条分析得头头是道,傅绍言索性也不装了,舒展开身体走到邢霏身后:“这不是挺有做侦查员的天赋么?”说完又朝旁边一比:“兆力的电脑?”
邢霏点点头,什么天赋,还不都是傅绍言故意露出来的马脚,她要是真有天赋,就不会放着这么大个电脑找不出疑点了。
她的沮丧傅绍言又怎么看不出来,没什么是能一蹴而就的。傅绍言有过和她相似的经历,所以她有的感觉他也有过。
“就算是我故意放水,想发现也要你对那些细节有足够的了解,开机密码不就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而且在电脑里找疑点对专业性有很高的要求,要是听我说的那点东西就能拿来破案,技侦的活儿未免太没技术含量了?”他坐在电脑前,手里的鼠标一路点过去,邢霏刚才都碰过哪些壁也都清楚了,“电脑的浏览记录的保存受空间限制,浏览过一项新的就会有旧的被覆盖,但是有个地方能查到更多的浏览记录。”
他没把心思花在安慰她上,因为他知道,比起那些听上去熨贴的安慰来说,这时的邢霏更愿意接触直接的案子。
果然,前一秒还丧眉搭眼的邢霏抬起了头,毛茸茸的脑袋凑在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操作。
“可是傅绍言,咱们这样一会儿等人上来真的没关系吗?”鼠标移动,边上那颗脑袋小声问,问好了又自己和自己嘀咕:“不过有监控在,应该没关系。”
“监控让我弄坏了。”
“什么?为什么啊?”
两个人一问一答,却不知早急坏了另外一个人。
一楼,假装维修师傅的肖遥套着黄背心蹲在电梯口,背后站着十来个等着上电梯的人,脑门早冒了一层汗,傅神,说好了上去把人带下来就走,怎么还上起课了!
像是感知出来他在想什么似的,电脑前的傅绍言调了调电话听筒的位置:“撬锁不对,撬完不修叫人发现就更不对了,执法记录仪放好了吗?”在得到肯定答复以后,这个顶着阿姨面孔的男人十指微动,按上了鼠标。
他傅绍言,警察学院的一级讲师,信奉执法者守法,但来都来了,不查出点什么不合适,而且,如果没猜错,这楼里的人,大概率是有问题的,而这些问题单靠光明正大的查案恐怕想找出答案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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