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他冷冷地回视过去。
两个男人,或者说另一个尚是少年模样,隔着一段距离,彼此毫不相让,眉眼争锋,几多来回。
直到周言礼收回视线离开,宁曜才提着侍女送来的食盒,转身走了。
……
秦朗已经有一阵没来过宁府。
自从宁曜和顾辞七夕那晚打了一架,秦朗作为受害人养了好些日子的伤后,便不想再掺和那两人的事。
他多无辜!
可顾辞走了——
征战沙场,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秦朗心头郁郁,感慨人生无常,于是单方面原谅宁曜,大方的前来寻他喝酒,追忆往昔。
谁知道他才来,一眼就看到“浮生半盏”的食盒。
这盒子与别处不同,盒身印了朵西府海棠,整个京城都是独一份。
秦朗自然知道。
“你是不是人啊你!顾辞才走,你就不能等一等!”秦朗义愤填膺,尤其想到顾辞还在前方浴血杀敌,宁曜却在明目张胆地撬墙角,更是跳脚。
“宁时章,你没有心!”
不可否认,顾辞是个好人。作为朋友,他仗义、大方,爽朗、豁达,最重要的是如今时运不济,叫人堪怜。
宁曜眉眼不抬,半点不将秦朗的话放在心上,冷声道,“说完了?”
“没有,我要骂醒你这个冷心冷肺,毫无人情味,不顾兄弟情义……”
宁曜倏忽抬头,一双寡淡沉静的眼睛看过去,秦朗立时噤声。
宁曜的确很讨人厌。
但比起最初疏离冷淡,叫人只能仰望而难以靠近的气质,如今他身上倒是多了许多供人调侃的东西。
不过他这么掀起半幅眼皮的气魄,秦朗依旧被压制住了。
到底是话没说完,又小小声地补充一句,“你不厚道。”
宁曜收敛了气势,转而用一副充满厌世感的腔调道,“我从没说过放弃。”
“你不对劲。”
秦朗忽然凑近。
宁曜嫌恶的别开脸。
“顾辞都走了,如今也没人和你争,你连人家食盒都提回来了,怎么还不高兴?”
一副欠揍的表情。
宁曜没说话,目光沉沉的,盯得秦朗浑身发毛,只觉得下一刻,宁曜会对月默默垂泪。
“妹妹拒绝你了?”秦朗猜测道。
他自顾自坐下,叫管家拿来酒盏,盛上菜肴,这才接着道,“你应该不是头一回被妹妹拒绝吧?很痛苦?说出来听一听。”
宁曜依旧情绪低迷,但不妨碍他对秦朗露出一个睥睨的,高贵的,居高临下的眼神。
“当初你在顾辞面前的嚣张劲呢?口口声声说要娶妹妹,你的底气呢?自信呢?”
这回宁曜倒是舍得开口了,他僵硬道,“她不喜欢。”
秦朗追问,“不喜欢什么?”
宁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不说话了。
秦朗只能乱猜,“不喜欢你太自信?不喜欢你常去找她?不喜欢你?”
宁曜抬眸看了他一眼,彻底沉默下来。
秦朗轻咳一声,“那个,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于是同情心起,又开始劝道,“那时候在国子监,你虽时常摆一副冷脸,可你学问好,人又沉稳聪慧,咱们私底下都佩服你。你站在那儿,就叫人觉得稳重可靠。我连朝考后举官,都是问询你的建议。”
“可看你现在,时章,说实话,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如果她不能给你回应,何必叫自己活得痛苦?倒不如放弃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放弃胭璎?
根本不可能。
对于胭璎,宁曜想过补偿,有过心疼,满心悔恨,却独独没有放弃。
他看向秦朗,目光凝重,认真道,“我永远不可能放弃她,哪怕她不在我身边。”
秦朗听了这话,在心里面偷偷翻了个白眼。
心说你就是明火执仗撬人墙脚呗,还说得这么深情。
他无法理解宁曜对与胭璎的感情,就见过几面,说白了就是见色起意,怎么就刻骨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