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看到,那一副副倒地的軍甲下,覆蓋著白骨!
第3o4章大火
幾十名軍士,眨眼之間,就被金蟊食得只剩白骨。中間,站著仍在吹奏的白不聞,還有情急之下解了外袍,把方小杞緊緊裹在衣中的沈星河。但他們三人毫髮無損。
唰唰腳爪聲響,金蟊們從軍甲縫隙里飛出,匯入天空的金雲當中。
人群反應過來,爆發出驚叫聲,膽小的文官和子弟紛紛抱頭往帳篷里鑽。御前侍衛護著德宗帝,大臣們急忙勸德宗帝也躲進帳中,德宗帝拒絕了。
他站在原地未動,面覆冷霜,指著上空盤旋不止的大片「金雲」,蒼聲道:「此雖人為,卻似天譴!朕倒要看看,這天譴,會降到誰的頭上!」
遲小乙走上前,高聲道:「蟲懼火,點火把護駕!」
侍衛們迅傳遞著火把。
竇文親眼看到金蟊的威力,已然魂飛魄散。他指向白不聞,嗓音如劈裂一般:「只要滅了鍾馗,妖蟲自散!都給我上!」
然而,金蟊瞬息之間將人噬作白骨的情形,太令人膽寒,即使是仍然忠於竇文的軍士,也沒有膽量上前。
白不聞遙遙地,朝著竇文一笑,唇間吹響格外婉轉悠揚的調子。天空的金蟊們隊形變幻,金雲忽起波瀾,旋轉著優美的弧度,延伸出漫長的金色流雲,像長長的觸手,朝著竇文的頭頂緩緩探下去。
竇文心神懼裂,叫道:「護我!」
然而軍士們非但不敢上前,還紛紛後退,竇文身邊露出一圈空地。竇文彷徨四顧,突然看向德宗帝。
鍾馗的目標是自己,卻未必敢傷德宗帝,皇帝身邊是最安全的!
在頭頂金雲的魔爪即將降臨之時,他拔足沖向德宗帝,身後跟著烏泱泱的金蟊!侍衛們驚得大呼:「護駕!」
但所有火把並在一起,也抵擋不了如潮的金蟲!
突然有一人衝到侍衛前面,迎面攔住竇文,並狠狠扯住了他的衣襟!
竇文看著攔住他的人,難以置信:「遲小乙?!我視你如親孫兒,你……」
已經有金蟊落在了竇文的臉上身上,但是,與之前攻擊軍士們不同,在白不聞格外輕婉的吹奏下,金蟊一改狼吞虎食的作風,變得細嚼慢咽,鋒利顎齒在竇文臉上咬出血坑。白不聞是故意的,操控金蟊放緩度,將這極刑拖得漫長。
竇文臉上溢出血線,又痛又懼,拼命掙扎著扑打頭臉。遲小乙卻死死扯著他的衣服不肯鬆手。遲小乙仿佛不害怕金蟊爬到自己身上,在極近的距離盯著竇文,用依然平和的嗓音低聲道:「老祖宗,您猜,霍槐書寫的《竇文罪行錄》,是如何到鍾馗手中的?」
竇文渾濁的雙目圓睜,嘶聲道:「你,你是……」
有金蟊鑽入他的口中,他突然失去了聲音。遲小乙將他狠狠推了出去。竇文在地上翻滾,無數金蟊圍著他嗡嗡地飛轉,轉眼間臉上身上已千瘡百孔。
他突然朝最近的一名侍衛撲去,形同浴血惡鬼。侍衛駭得逃跑,手中火把跌落在地。竇文撿起火把,一邊拼命揮舞,徒勞地想把圍繞在身周的金蟊趕走,一邊盲目逃躥,所到之處,人們紛紛驚叫著給他讓路。
竇文跑進了獵場的樹林中,跌倒在地。他在林間翻滾,發不出一聲慘呼,只能無聲地掙扎。金蟊在他身邊狂舞,忽聚忽散。
人們遠遠看著,人人毛骨悚然,不敢近前。唯有白不聞眼裡閃著快意的光,狠戾又愉悅地享受著他等了很久的這一刻。
竇文翻騰了很久,終於不動了,那身紫袍鋪在地上,明顯癟了下去,布料之下只余骨架。火把跌落在樹叢,火勢蔓延開來,卻無人敢去撲救。
金蟊果然懼火,旋即飛起,重匯集天空,盤旋不止。
沈星河先回過神,對白不聞道:「大仇已報,竇文已死,羽林軍不會再反,你收了神通罷!」
白不聞停下吹奏,染血的眼角盈著笑:「小杞,那我走了。」
方小杞急道:「你要去哪裡?」
白不聞目光溫柔:「去我該去的地方。」說著,他向後退去。後方,是越來越猛烈的山火。
沈星河心中一緊,上前一步:「白不聞,你想幹什麼?」
白不聞警告道:「你不要亂來啊。這些金蟊認我為主。你若露出攻擊我的姿態,我不必發令,它們就會將你食作白骨,就像剛剛這些軍士一樣!」他指了指著地上覆著軍甲的白骨。
沈星河抬頭,果然,方才他只稍有動作,金雲就蠢蠢欲動,朝這邊壓得極近!他趕緊後退一步,金雲也隨之上浮一些。
沈星河咒罵:「你這都養了些什麼邪門玩意?若是失控就麻煩了!」
白不聞一笑:「不會的,我帶它們一起走。」
「你怎麼敢保證……」沈星河語聲一頓,看到白不聞朝火中退去,他猛地明白過來,臉色劇變,「白不聞!你不能當著小杞的面……」
方小杞已失去太多親人,白不聞若當著她的面活活燒死,讓她情何以堪!
白不聞不答話,眼裡含笑,鳳塤吹奏出的曲調令人心動神搖,一步步退向身後紅彤彤的烈焰。
他誰都不會放過,包括他自己。他像痛恨所有罪人一樣,痛恨膽小如鼠躲進廟宇的自己。所有人都死了,唯一活下來的他,每一下呼吸都是罪過,他當然不會放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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