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杞心中情緒翻湧,久久說不出話。她把牌位一個個撫摸過去,眼淚落下。到最後,忽然意識到,其中沒有鐘鳴的牌位。
方小杞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供奉牌位的那位施主是……」
卻聽虛懷答道:「是常去拂曉觀的一位女施主,名叫玉屏。」
方小杞怔住。供奉人不是她猜測的鐘鳴,卻是阿娘?!
虛懷記性不是很好,到現在還沒把當年的女施主和方小杞聯繫起來,唏噓道:「那筆供養錢不是小數目,玉屏施主看上去甚是清苦,也不知是如何省吃儉用,才攢出來的。貧道怎能不信守承諾?」
方小杞問了問年份,竟是洪家失火,她和阿娘離開洪家,辛苦謀生的那一年。
那時她們手頭拮据,阿娘同時做好幾份活兒,才勉強維持娘倆溫飽,她哪來的那筆錢?還有……
方小杞望向一座座牌位。為什麼阿娘供的牌位中沒有鐘鳴?
只有一個解釋:阿娘知道鐘鳴沒有死!
阿娘是如何知道的?為什麼從未向自己透露過?
忽然,似有一道電光照亮腦際。那本輕功秘籍!
方小杞清晰記得,洪家火災後,她和阿娘住進袖笙姨母的屋子。就是那幾日的一個早上,阿娘拿出輕功秘籍,讓她照著練。
而白不聞提過,在押運玉石的路上,方沉山要教他輕功,把秘籍給他,讓他照著背。後來,這本秘籍卻轉到阿娘手中。白不聞只留下謄抄的一份,白小蝠才得以學會輕功。
所以,方小杞可以斷定,在洪家火災之後,白不聞曾與阿娘見過面,給阿娘留下一筆銀子和輕功秘籍。
他一定跟阿娘說了些什麼。比如說,方據和方沉山並非劫犯,他們已經死在岷州。
比如說,他改頭換面,要給所有人討還血債。
阿娘一直知道鐘鳴還活著。也一直知道,鐘鳴想幹什麼。她卻什麼也沒說,只把秘籍給了方小杞,把銀子拿去供奉亡魂。
方小杞久久跪在牌位前,跪十年長夜終有盡,跪黃泉故人永不歸。
第3o6章大婚(終章)
數日之後。天氣晴好,陽光鋪灑一城。
沈星河領著方小杞,來到一家珠寶鋪前。
方小杞掃一眼沈星河:「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沈星河做了個「請」的手勢,非常闊氣地道:「進去挑,看上什麼買什麼。」
「我又不習慣戴飾,不用了吧。」
「那不行,宋明汐說,男子送女子禮物,珠寶飾是選。」他臉上鬱郁,「我都沒送過你什麼像樣的東西。」
方小杞著實對飾不感興,打著哈哈道:「你人都是我的,還要什麼禮物?」
沈星河臉上一紅,卻毫不動搖,手中短笛往人家店鋪門頭一指:「你若懶得挑,我就把這間鋪子盤下來好了。」
方小杞倒吸冷氣:「沈雲洲,你不至於吧!」
忽有一頂宮裡的轎子路過。轎子裡乘的是遲小乙,望見二人,叫停轎夫,特意走下來打招呼。
三人見禮,相互問候過,沈星河看著遲小乙一身紫袍,道:「聽聞遲公公高升,如今已掌管內侍省了,可喜可賀。」
楠山獵場事件中,一身金蟊的竇文撲向德宗帝,遲小乙毫不退縮,沖在最前以身相攔。德宗帝大為感動,返程後,直接提拔他為內侍省監——就是竇文空出的那個位子。
「同喜同喜。」遲小乙如往日一般謙恭和氣,似乎根本沒看出沈星河眼中的那點意味深長,「聽說二位佳期已定,到時候小可還要討一杯喜酒喝啊。」
寒喧過後,遲小乙就欲告辭,方小杞叫住了他:「遲公公!」
遲小乙停下腳步。
方小杞上前,壓低聲音,眼中帶著一絲企盼:「您……有白不聞的消息嗎?」
遲小乙搖了搖頭。
方小杞有些著急:「那天,山火撲滅之後,沒有找到白不聞的屍體。就算山火燒得再厲害,人也不可能一塊屍骨都留不下的!所以……他一定是用什麼術法脫身了,他一定還活著,是不是?」
方小杞心中清楚,白不聞殺孽太重,無論人情理法,都容不下他。但私心深處,忍不住抱一絲僥倖。
遲小乙嘆口氣:「小可真的不知道。」
方小杞低下頭,臉上寫滿深深失望。遲小乙心有不忍,忽然想告訴她一些事。
「方司直可知道,我為什麼幫他做事嗎?」
方小杞抬頭看著他。
遲小乙說:「因為,他是我的恩人。小可家境貧苦,阿爹走得早,我與阿娘相依為命。那年我阿娘病重,我沒錢抓藥,在藥鋪門口下跪,掌柜也不予理會。是路過的白不聞將我扶起,說,他可以給我阿娘治病,不收診金,不收藥錢。」
遲小乙抬眸望向大安城的重重屋檐:「那時我還以為他是個騙子。我想,世上哪有看病不要錢的郎中?但我別無選擇,便領他去了我家。白不聞給我阿娘施針,阿娘疼得厲害,我越發懷疑,一邊罵他大壞蛋,一邊半信半疑,不敢真的趕走他。就拿了一根棍子堵在門口,嚇唬他說,他要是把我阿娘治死了,我就打死他。」
遲小乙在回憶中失笑:「他施針之後,阿娘真的有好轉。我扔了棍子,跪下喊恩公。白不聞花了一月有餘,來我家出診數次,把我阿娘的病治好了,真的不收一文診金。後來我才知道,他不僅不收我家的診金,還經常義診,無數窮苦病人,因著他,不花錢就能看好病。我問他,他是不是菩薩轉世?他說,不是的,他是為了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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