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许思麦甚至都没来得及把桌上的落灰擦干净,沈好就迫不及待地要排座位。
得,作业还差点没抄完的同学又偷着乐了,还能趁这会儿工夫再争分夺秒地亡羊补牢一把。
许思麦的排名不上不下地依旧卡在中间,想要分班前那三四排正中间的黄金位置是完全不可能,更何况半路杀出来的“外来班长”孙书恩已然自顾不暇,这时候固然帮她走不了后门。
不过她也没什么追求,提前跟想坐最后一排的高扬川打了个招呼,说好到时帮她留个座位。其实坐哪无所谓,她只是想继续没出息地缩在舒适区里做个边缘人而已。
回想起来,距离第一次走进这个班级,真的过了挺久了,甚至已经长于分班前那切切在心的三个月,而这漫长的时间线还会不停歇地一直拉长,直至那个现在看来还遥遥无期的终点。
其实她早已将那些念念不忘的从前封存于心,甚至连刚分完班的种种不快都可以弃之度外,但那些从一件件小事里一丁点一丁点积累起来的偏见还是无时不刻地刺挠着她的心。
而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以偏概全,却依然选择沉默地站到另一边,其实这更像在惩罚自己,没有缘由,只是拧着那点固执劲儿不想松手罢了。
事实上,确实也只有她自己别扭得像个神经病。
但这次排位置,许思麦真的有点儿疑惑,学习好的怎么一股脑儿地全往后挤。先是高扬川放着中间的黄金位置不坐,反而出其不意地挑个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其次是孟凡赋有样学样,跟着选了高扬川那排的位置。
前面几个就算是有个性好了,但那几个平日里备受重视的课代表也往这边挤多少就有点儿顺大流了吧?连沈好都狐疑地抬眼问了一嘴怎么回事,不知道这群难以捉摸的学生是不是包藏着什么祸心。
许思麦站在门边,眼巴巴地看着耿灿那排仅剩的两个座位好像被这波进去的人看上了。她大脑一边忙个不停地祈祷赶紧轮到自己,一边疯狂运转为自己做另一种打算。
“不好意思哈,这个位置有人了,抱歉抱歉。”
耿灿腆着脸对那两个结伴而来的女生说道,高扬川和郎思滨也用气声追补了几句不好意思,而其中一个女生还是鄙弃地送了个白眼才转身而去。
其实帮关系好的同学占位置这种事情虽然挺普遍,但确实还是理亏。
沈好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生了什么,接着往下念名单:“张至尚、张可欣、陈蕾、许思麦、曹鹏飞。”
许思麦目的明确,三步并作两步地直冲高扬川前面那个位置而去。
但她在那排走道和张至尚面面相觑时,大脑还是不受控制地当机了一下。
好一个冤家路窄。
她现在都还能回想起张至尚从她桌洞里翻出小说时的那副邀功的表情,气得人牙痒痒。
许思麦用三秒钟的时间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最终礼让道:“你名次比我高,你先选。你要坐这个还是中间的?”
张至尚面无表情地用手指点点手边的桌子,意思是他要选过道边的这个位置。
于是许思麦顺理成章地坐到中间,但却没有任何心满意足的喜悦,反而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简直浑身难受得要命。
许思麦用胳膊肘撞撞耿灿,耿灿早有预料似的凉凉开口:“我也跟他有仇,你不要想了。”耿灿看他那副狐假虎威的嘴脸确实不爽很久了,每次许思麦才吐槽张至尚一句,她能顺着骂十句。
许思麦幽幽回头,还没开口说话,郎思滨就两根食指打了个叉的手势:“我拒绝。”
看她那哀怨的可怜劲儿,不用说都知道她想换位置。
于是她又无助地把眼神投向高扬川。
高扬川说:“你知道为了守住你那个位置我们仨刚说了多少遍不好意思吗?多宝贵啊你还挑,你好意思吗!”
许思麦当然知道高扬川对他那个位置的中意,于是她只能哭丧着脸接受了现实。
而张至尚非但丝毫不觉得尴尬,甚至检查她寒假作业时,还心细如地现了几本作业里字迹的不同。
许思麦看他又多疑地检查了一遍资料和试卷的署名,现确实都写着许思麦的名字才打消了她拿别人的作业来冒充的疑虑。
他拿腔拿调地阴阳道:“看着挺认真,其实不是自己写的吧?”
真是鸡蛋里挑骨头牛角尖钻个没完了,检查别人的时候翻翻就算了,怎么轮到她就突然恪尽职守了起来。
许思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管我怎么写完的,反正都是我的作业,没缺没少就行了,还没完没了了?你的寒假作业都是自己一题一题算的?”鬼才信。
张至尚眼神平淡地放下她的作业,也不回答她的话,顺着进度往后走,这下倒显得她过于敏感地跳脚了。
真是无语。
*
流光易逝,好像就是课上弯腰捡了根笔的功夫,眨眼间半年就过去了。
而新学期也没什么新意,永远昏昏欲睡的数学课、讲课能把自己绕晕的物理大神还有自带口音说话含混不清的化学老师……一切照旧得仿佛时光倒流穿越回了放假前。
还是沈好刚布置下来要背诵的《蜀道难》把她拉回了现实。
许思麦和张至尚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势同水火针锋相对。主要是别人主动与她说话,她真做不到充耳不闻地装聋作哑,而且张至尚居然可以做到那么若无其事,差点都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小心眼了。
反正她个人觉得有旧恶的俩人坐同桌还能做到这样心平气和,已经是多亏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