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知晓,阮嘉是阮三唯一子嗣。
韩方神色不变,“正因如此,我更会好好教他。”
贺元轻嗤,“韩大人如何教。”
“知恩,忠君。”
四字一出,贺元哑口无言。
等韩方跟上马步,她才轻道:“他只有五岁。”
韩方神色平静,“阮嘉天资聪颖,不教即是毁他。”
小巷走尽,往前又拐道弯。
马车在前,韩方在后。
贺元看着马车好会儿,她答道:“我晓得。”
“我有些怕,但。” 贺元的话只说了半。
韩方抬起头来,见着马座高高在上的贺元,她似乎有些低落。
他开口,声音冰凉,“郡主你早该想到。”
贺元周身惆怅立时散了尽,她气急道:“你这是怪我,还是怪阮嘉。他才与你相识几日,就口口不离,中秋都要与你一起,你却是这般看他。”
韩方面容一贯肃然之色,“作为臣子,自是这般。作为先生,我会好好待他。”
“迂腐!”
贺元一马鞭甩了空,她又恨又恼,“阮嘉自来不亲人,却说与你一样,无论你何种身份,定得护他。”
“那郡主不该让我做他先生。”韩方的声音依旧冷淡。
贺元的举动仿佛一点也未入他眼。
贺元气急败坏,她拽着马鞭,就要对他甩去。
马下的韩方开口:“阮嘉说的一样不过是一样曾寄人篱下。”
“寄人篱下”四字一出,马鞭轻飘飘甩了别处。
半晌,贺元道:“这是他最好的存活方式。”
身负叛贼之子名声的稚童,除了皇宫,哪里能让他容身。
韩方不回她,他自顾自说起往事,“早年家世落败,我曾寄居亲戚家中,亲戚对我,自是比不得郡主对阮嘉体贴。如今我也当做父母孝敬。阮嘉,自也会如此。”
周遭的巷子愈荒凉。
贺元面容迷惘,呢喃道:“只要,别像他父亲。”
韩方轻点头。
此话才不再提。
眼见绕了好几处巷子,贺元终究不耐烦,埋怨道:“我记得你是赁了书肆街的房子,怎么来此。”
“余已有房。”
短短四字,贺元却似听出了隐隐喜色。
贺元不禁失笑,“看来韩大人娶妻将近。”
韩方摩挲着缰绳,应道:“大概如此。”
“我倒要看哪家姑娘肯嫁你。”
贺元一撇嘴,对韩方满脸不信。
他如今既无高位,又无钱财,能愿的多是身世极不匹配者。
贺元自得道:“你还不若讨好我,等将来看上谁,我即为你赐婚。”
韩方一拱手,“余不敢。”
贺元才觉没趣,她一拉马缰,扫兴道:“我回了。”又叮嘱几遍阮嘉。 黑马停在那,看着韩方终于坐上骡子慢步往前。
她终是往回而去。
·
虽是白日,金都城内已热闹一片。
团圆节,哪有人会不开心。
贺元看得出神,不由自主想起去年中秋,她孤零零在大明山,被王良背叛。
而那时,王良怕是自得美满。
手中的缰绳抓得愈紧,临到宫门,她停下,转头看着一直默默跟着的侍卫们。
贺元招手,自有领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