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蓝曦臣冷声责备道“非是我要让你醉心权势,可你心有大志,谦恭忍让也要有个限度,你真愿意看到金氏大权旁落居心叵测之人手中,再掀起腥风血雨吗?”
金光瑶沉声“我自然不愿”
蓝曦臣温声道“那便打起精神,我会助你,怀桑自然也助你,至于江宗主,本就与金氏有姻亲,看阿凌面上我想他也不会反对”
聂怀桑从头到尾都安静听着他们说话,从薛洋去云梦找人开始他就一直派人盯着,薛洋在云梦一路打听,找到那个叫“思诗轩”的勾栏院遗留下来的那些老妓女,一路带回兰陵,刚安置到兰陵城一座妓院里,金光善就死在了那里。后来薛洋和金光瑶相继出来,一人去了兰陵城外一座荒芜院落,一人到金陵台上散播消息……之后便是金光善铺张奢华至极的葬礼,和金光瑶一副痛心疾首有愧父恩无心权势的惺惺态度
聂怀桑心下暗叹:若非派去跟着的人可信,真要被金光瑶这一番涕泪俱下的表演打动了!可如今蓝曦臣全力支持他,江氏又态度未明,而且那些妓女都被灭了口,这些事情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薛洋肯定不会跳出来指认,自己贸然揭露他的罪行,又有几人会信呢?
聂怀桑吸吸鼻子,哑声道“是啊,三哥,你要是不做金氏家主,我以后碰见事,该去找谁啊?”
蓝曦臣见他说话不成体统,微愠道“怀桑,你三哥心中沉痛,你快别烦他了”
“哦”聂怀桑喏喏站起来“那我,出去走走,曦臣哥你陪着三哥吧”
蓝曦臣点头
从正殿拐弯出来聂怀桑远远就看见之前碰见过的那个少年,见他怯懦盯着灵堂看,聂怀桑走过去道“怎么不进去?”
本就是腼腆少话的人,因为之前跟聂怀桑打过照面,才没有像碰到别人一样赶紧溜走,怯怯的上前要行礼
“唉唉唉,当不起,这是给长辈的礼,我们,算是平辈”聂怀桑侧身闪过少年一拜,温声说道
少年抬头疑惑看他
聂怀桑扶起他手臂道“金宗主,是你生父?”
少年沉默一瞬,无声点点头
聂怀桑轻笑道“那就是了,金光瑶是你兄长,也是我三哥,我们自然是平辈的兄弟了”
聂怀桑见这少年听他提起金光瑶,眉头微蹙,心里起疑,试探着问道“你,怕他?适才你不敢去灵堂祭拜你父亲,是因为有他在?”
这少年听了,咬唇不语,轻轻摇了摇头,半晌又重重点了点头
聂怀桑看着他纠结的模样,心下好笑又哀叹:这样纯良无心计的孩子,碰见金光瑶,哪里还有活路可走呢?也幸亏金光善还没来得及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不然这孩子也必死无疑了
聂怀桑温声轻笑,像是安慰自己也像是安慰少年,悠悠然道“怕也没办法,他的心机谋略哪是你我能破的?仅凭你是金光善的儿子这一点,他就不会让你继续活着”
少年眼神空洞无波,没有聂怀桑想象中的惊恐,倒有些洞悉后事的淡然。聂怀桑心中一跳,问道“你知道?”
少年淡淡点了点头
聂怀桑了然失笑:是啊,能在这诡谲多变的金陵台上安身这么久,又怎么会看不出金光瑶对他的杀意?
聂怀桑轻声问道“你不怕?”
少年点点头
聂怀桑竟在这样一个十来岁少年身上,无端看出一种面对生死的淡然出来,或许是面对着同一个敌人,或许是看到同样孱弱的自己妄图去揭露一个巨大的阴谋。
聂怀桑叹口气,轻声道“别怕,我帮你,活下去”
醉生1
“宗主,金光瑶登位仙督已成定局,您……”戚猛看着郁闷独酌的聂怀桑担忧不已
“来,戚大哥,别站着了,陪我喝一杯”聂怀桑已经喝得飘飘然,大着舌头道
戚猛与他对坐,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这位二公子渐渐展现出来的智慧,绝不是外面传的那样一问三不知,而是时时藏拙守锋,将心中利刃牢牢藏着。如今兰陵金氏金光瑶如日中天,门生无数,又有蓝江两家从旁协助,报仇谈何容易。现下不仅报不了仇,还要全力支持金光瑶登位仙督,怪不得聂怀桑要借酒消愁
戚猛劝慰道“宗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您不要消沉,聂氏还要靠您呢”
聂怀桑仰头喝下一杯酒,摇头苦笑道“戚大哥,我并非为现下报不了仇的事消沉,你知道吗,我在金陵台上听到曦臣哥说要全力支持金光瑶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现在根本报不了仇。我难受的是曦臣哥,当年大哥知晓自己不久于人世的时候曾跟我说起过,当年他是不同意结拜的,可曦臣哥不知道被他如何蛊惑了,一心帮他说话,想要促成三尊结义的佳话。大哥怕曦臣哥那样的纯质君子被他所骗,才最终答应结拜,想时时监督于他……我想,他之所以非要杀大哥,应该就是因为大哥一直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对于他来说,大哥就是一个随时随地会揭露他罪行的隐患,他自然要除之而后快”
聂怀桑喝得双眼雾蒙蒙的,继续道“现在的曦臣哥就如那时的我,大哥当时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不相信,可以说更多的是不愿意相信,他那样的人,任谁都没办法将他想成一个坏人。现在虽然我们知道大哥是他害得,没有实质的证据啊,他行事谨慎,没有人证,也没有留下半点物证,我如果贸然去揭露他的罪行,无疑是以卵击石。这种人连杀兄弑父这样十恶不赦的事都做得出来,更何况覆灭一个家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