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架。”
蜀中至神农架不过几日光景,众人来时日夜兼程,如今倒可放松一下,放慢行程。张子凡和6林轩之恩爱甜蜜自不必多言,他们之间既无或男或女的其他倾慕者引起的情海波澜1,又无亲朋好友间的恩怨纠葛,见西南风景峻秀,就当蜜月出游了。李星云和姬如雪这对小情侣,一个主动,一个冷淡,瞧他们别别扭扭牵个手都要过个几回合,实在有趣至极。至于李云昭和李茂贞……
寻常人本不会朝那个方向上想,毕竟他们外表太过有欺骗性,旁人瞧着只当是一对关系亲密的年轻兄妹。但被人屡屡错认是夫妻后,李云昭只脸上一红不再解释。
况且他们晚上实在有点……太不收敛了。出了巴蜀,客栈的隔音效果都不是很好。以李星云的听力都能将隔壁的动静听得颇为清晰。他毕竟比姬如雪思想污浊一些,一下就明白过来这是在做什么。他从一开始的蒙眬之中惊坐起到后来的心平气和睁眼等到隔壁云销雨霁,一颗心历练得可谓是波澜不惊。甚至于他还有闲心朝姬如雪挤眉弄眼说笑,乃至于有些羞涩地求欢,“雪儿~你听隔壁岐王和女帝鸳鸯戏水被翻红浪,没有一点点想法么?我宽阔的胸膛……啊!”
姬如雪直接把他踹下床,“我觉得你还是适合躺在地上。”真不该听这家伙鬼话,让他上床。还说自己不是下流的人,听女帝墙角听得津津有味。
姬如雪盖上被子不去听他嗷嗷惨叫,“还有,在我心中,女帝才是岐王。”
李星云皮糙肉厚,挨了这一脚其实也不怎么疼,只是想吸引心上人关注罢了。他好奇地问:“你……难道不觉得很奇怪么?岐……李茂贞和女帝是亲兄妹,他们这个……那个……不太好罢。”
“我知道。”黑暗里,姬如雪的眼睛清醒明亮,“幻音坊永远支持女帝的任何决定。”
红尘相守岂是易事?她们为何还要给女帝找不痛快呢?
神农架长年阴湿,常有毒虫出没。瞧着树枝上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姬如雪和6林轩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茂贞停下了脚步。李云昭望着前方迷雾,同样止步,“你也察觉到了么?”
“嗯。”李茂贞问转过身来的圣童,“此地阴寒,山川错乱无序,更是丧风泄水,毫无龙气可言。圣童,可是记错了地方?”
“没错,就在此处。”说这话的时候,心思缜密的几人都留意到圣童眼神闪烁。张子凡和李星云对望一眼,李云昭握紧了兄长的手。
侯卿取出腰间的骨笛,上前一步,冲淡了这古怪微妙的氛围,“没想到岐王还懂风水。”十二峒还教这个?
李茂贞道:“不必称呼我为岐王。如今我的妹妹才是岐王,往后亦是如此。”
李云昭心头一震。和哥哥重修旧好后不是没谈过日后岐国谁来执掌的问题,但哥哥这样当众宣布,还是让她有些惊异,有些感动。
圣童的声音变得空洞诡异起来,逐渐与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重合,“各位,欢迎来到神农架。”
李茂贞伸臂挡在妹妹面前,探究地望向圣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巫术……他在十二峒接触不多,所学不过皮毛,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现圣童的异样。
李云昭面色凝重,“这是巫王蚩笠的声音。”
就是小妖女口中的“巫王八”了,没想到他也来到了中原,看样子还站在冒牌货那一边。此人既是那什么少祀官尤川的义父,必然实力高绝。李星云伸手去拉姬如雪,想把她护在身后,没想到姬如雪用剑鞘在他手臂上一敲,“先保护好你自己罢。”
伴着阴恻恻一声长笑,假李星云闲庭信步般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是玄冥教孟婆与晋王李嗣源,声的蚩笠却并不现身。
假李星云瞧着依偎在一处的岐王兄妹,惋惜道:“可惜,二位没能如我所愿上演一场兄妹相杀的大戏。”
李云昭冷哼一声:“哦?那还真是对不住,叫你失望了。”
李嗣源看似悠闲地摇了摇折扇,心中却为自己这方捏了把汗:岐王兄妹武功卓绝,纵然自己这边有巫王巧借天时地利,也未必及得上对方人和。
他按照计划多说几句,为巫王施术争取时间,“正臣,当日朱雀门前你站在殿下这边,如今为何要背叛?”
李茂贞冷淡道:“从无同盟之好,何来背叛一说?”他从冒牌货这里取走了龙泉剑和假宝盒,就知道他们不会无动于衷。只是他确实没有料到,他们竟会提早一步找到了圣童,种下了巫种。
冒牌货与李嗣源的实力不值一看,值得在意的只有那身在暗处的蚩笠。巫术施展多以奇花异草为辅,而蛊术施展多以鸟兽蛇虫为辅,神农架兼有二者,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李云昭望向暗墨天色,想起李星云默写《乙巳占》时瞥见的内容,轻声念道:“冥昭瞢暗,谁能极之?2日月蒙羞,灾祸始也。”
这波是十二峒肄业生(李茂贞)和十二峒旁听生(巫王)的斗争。 1有倾国倾城、焊魃这样的追求者,但是并不会对观众乃至这对情侣自己,产生情感上的偏移。
2前面这一句出自屈原《楚辞·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