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沒有通信的四個月間,商音經歷了一些轉變,脾性變得消極。最後,王母也知道兄妹倆的私事,且她與商音關係密切,在這件事上,王母是和商音同聲共氣的。」
同印擔心的是這個案子會無疾而終:「我們沒有遺物,遺體也沒有其他線索。時間拖得越久,恐怕越難查。等喪儀辦完,遺體下葬了,就算原來有一些蛛絲馬跡能夠被我們察覺的,也會被消抹乾淨的。」
玄乙笑一笑:「也不一定。如今我們查得嚴,宮裡宮外都謹慎著。如果我們放鬆些,對方也才能鬆懈,一鬆懈,反而容易有漏洞了。」
「到頭來,好像與龍族反倒沒什麼關係了。」同印這麼總結。
玄乙說:「且看事情的發展吧。誰也說不好,往後還會牽扯出來什麼呢。」
吃完了飯。同印便要回自己的房裡休息。
玄乙陪他走到正殿門口,臨走前給他整理衣襟:「雖然開春了,夜裡還是涼,回去燒了熱水再洗澡,別貪快省事著涼了。」
同印有他這句話,周身就像是泡在了熱水裡:「師尊忘了,我是北海來的。北海苦寒,我在海里都不怕冷,這一點冷水算不得什麼。」
「是啊,看來我年紀真的大了,是我糊塗了。」玄乙笑一笑。
同印看到他的笑,有一種強烈的將他擁入懷抱的衝動。
但他也只敢在心裡想,不敢真的去碰上神的衣角。
「那……那我就先回去了。師尊也早點休息。」同印行了禮。
玄乙站在門下看著他走,就見他剛走出門突然又折回來了。
「師尊。」同印急匆匆的,手裡捏著拳頭又鬆開,「您……」
玄乙露出疑惑的表情:「怎麼了?」
同印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像是在斟酌用詞,他做了個深呼吸,才說:「同征的死,不是您的責任。我知道您對王母和商音仙子說的話,不是客套,而是您真的會自責,可這宮裡那麼多侍者,您不可能一一都看顧得過來的。這真的不是您的過失。」
玄乙一愣。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樣的話。
「您照顧我們這些弟子,盡心竭力地教導我們,為我們好,是因為您仁愛高尚,但是最終,我們變成什麼樣子,選什麼樣的路走,不是您一力造成的,也不可能由您完全掌控。」同印腦袋發熱,說話度很快:「同征他……他在天之靈,也一定不希望師尊為此內疚的。」
玄乙眼含笑意:「謝謝你能這麼對我說。」
同印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抬起手碰到上神的肩膀,見到對方沒有避開,才用自己的手臂環繞過去,虛虛地攬了一把,沒有真的抱住上神的身體,只是將對方環進了自己的臂彎里。
這麼一攬,他才發現,上神的身體比他想像得單薄,一隻手臂竟然就綽綽有餘地攬了下來。
玄乙沒防備他這樣親密的接觸,先是僵住,很快適應下來,伸手回抱他。身體隨即被龍王用力按在懷裡,堅實健壯的手臂牢牢地護著他的背部,用力得幾乎讓他感覺到疼痛。
「我不想見到師尊傷心。」龍王的聲音悶悶的,「您應該永遠幸福。」
玄乙心裡一動:「哪怕是神,也總有傷心的時候的。」
龍王把頭用力地埋在上神的肩膀。
「但是,知道你這樣體貼我,我也就沒那麼傷心了。」上神柔和撫摸他的腦後,粗糙硬實的頭髮扎在手掌里,在他手心裡留下一陣愉快的刺癢。
玄乙低笑了一聲:「為師果然沒有白疼你,哪怕為著你這份純善重情、心細體貼,為師也不會放縱自己沉溺在傷感里的。」
同征這才捨不得地放開他一些,因為親密的擁抱臉上還有點紅:「弟子……深受師尊恩情,雖然沒什麼本事,在許多大事上可能不能為師尊分憂,但是……但是做一雙安靜的耳朵,或者做一個安靜的物件兒,聽師尊的話,陪伴師尊,還是能做到的。師尊若是有任何掛懷的心事,弟子都願意傾聽分擔。弟子只希望,師尊能夠安康長樂,自在逍遙。」
「好。」玄乙握著他的手,很欣慰:「你的心意,為師記住了。」
作者有話說:
玄乙:宮裡所有人我都是一視同仁的,沒有特殊對待你。
亭:你剛剛才因為你寶貝徒弟被欺負裁了四個人啊!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第11章巧借畫像
第二天,同印不忘去宮門石階下跪了一個時辰。
宮門口來往的仙人多,出入都能看到他跪在那裡,不免有些難堪。但同印沒有在意,也懶得去聽他們的議論,只在心裡默默背記宮規,想著玄乙以後可能要考他,不能答不上來。
快結束的時候,同泰正好路過,也看到了他,便等了他一會兒:「師尊怎麼突然要罰你?」
同印不好和他說昨天的事,只能隨便捏了個理由:「師尊考我宮規,我沒答上來。」
「噢,原來是這樣。」同泰把他扶起來:「別難過,我有時候也記不住,下回答上來就好了。」
同印看他背著書箱:「你這是打算去哪裡?」
同泰拍拍箱子:「師尊有一批畫要拿去裱框,我就出去跑一趟。」他自從到了煙海閣,就看到了不少上神的真跡,感嘆道:「師尊丹青之術高妙,最近他所作《夜泊船圖》,意境雋永,筆觸古樸流暢,渾然天成,頗有浪漫情懷。我能攬到為這個畫作裱框的工作,實在是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