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琴儿去找吃的这个空档,林牵洛起身在小屋里转悠了一圈。
房间不大,一张雕花架子床,墙边一张梳妆柜,一个衣柜,正中一张八仙桌,另有一张贵妃椅。她打开衣柜,里面挂着的衣物除了她从洛城带回来的几件旧衣服外,便是她四年前的衣裳,一件一件,竟显得那般小巧。
“这屋子,还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变了的只有人的心。”林牵洛感叹一句。
八仙桌旁不远处,放着一个火盆子,火盆子里燃着红彤彤的炭火,为微寒的房间增了不少温度。
不多时,琴儿端了食盒进来,将饭菜从食盒中取出放在桌上,却只有一碗饭一双筷子,一道素菜一道荤菜,菜色没有出奇之处,丝毫勾不起她的食欲。饭菜虽然简单,但她还是习惯了和琴儿一起分享,见只有一碗饭一双筷子,便问:“你的呢?”
“奴婢不饿。”琴儿低声说,但腹中传出的咕噜声出卖了她。
林牵洛轻轻敲了敲她额头,嗔道:“我身子虚,也吃不下多少,咱俩一块儿吃吧。”本是要让琴儿再去厨房端一碗饭来的,但厨房离桃思阁有些远,看着琴儿那单薄的小身板,也不忍心再让她去跑一趟。
正好有两碗菜,于是把菜和饭分了,分别盛在两个菜碗里,又把筷子从中间折断,分成两双,算是勉强能用。
琴儿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这才敢和小姐平坐在桌前一起吃饭。
看着琴儿清瘦苍白的小脸,林牵洛不禁心疼。这丫头是这几日是受了多少虐待,连说话做事都变得如此小心谨慎了。
“琴儿,夫人打你、罚你了?”
琴儿摇摇头说:“没有。”
“那为何你又瘦了许多?”
琴儿道:“我这不是担心小姐嘛。”
“琴儿,你给我说说,那日你逃出来没有,后来都生了什么事?”
主仆二人边吃边聊,林牵洛也越听越是心惊。若不是她受伤,她和琴儿或许已经逃回洛城去了。
原来那日琴儿逃出太守府后直奔羊悲亭,看到的却是地上一摊血渍和一支带血的箭。她祈祷这一切和小姐没有关系,但一直等到过了酉时时都不见小姐来,她意识到小姐可能出事了,只能匆匆赶回太守府向夫人禀报。
没想到魏姈一听林牵洛失踪的消息,竟真的着急了,连夜派了府上所有家丁四处寻找,这一找就是四五日,可是连林牵洛半点消息都没找到。
后来,绥州太守林章从京城回来,听说了魏姈私自将林牵洛接回府,现在还给弄丢了,又急又怒,调了府衙的官兵去寻找林牵洛,几乎把整个绥州都翻了个遍,却尽皆徒劳。。shūkúaΙ。néτ
而魏姈则主动去祠堂抄佛经为林牵洛祈福。正在林家人一筹莫展之时,便有下人来报,说府门外有个姑娘,好像是大小姐。
一家人急忙迎出太守府,只见太守府门前,林牵洛一身干净的白裙,倚靠在石狮旁,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林章一时间脚都吓软了。
琴儿扑到小姐面前,颤抖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喜道:“老爷,小姐还活着。”
林章大喜,让林庆旭把妹妹背回了桃思阁。
林牵洛听完,却蹙起了眉来:“有人救了我,还把我送回到太守府大门外?关键是还给自己换了衣服,那人到底是谁?”
但这些问题显然是没有答案的。
一大早,绥州太守府的仆人们便开始一天的忙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做着相同的工作。
林牵洛在琴儿的侍候下洗漱完毕,略微梳妆一番。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那张精致可人的俏脸儿明显憔悴不少,脸色惨白,嘴唇苍白,只有那双颇具灵气的眼眸明若星辰。
琴儿为她梳理的髻上,插着一只银制的簪子,饰虽简单朴素,但林牵洛的脸蛋不需它物的修饰已经极美了。
琴儿端了早餐来,林牵洛见只有一份,便问琴儿。
琴儿说下人们自有吃处。
林牵洛知道这丫头在府中就变得机警几分,生怕行差踏错挨罚,叹道:“以后送饭来都多一人的份儿吧,咱俩一起吃,别人要是问你,你就说小姐最近食量太大。”
“可是奴婢。”
“都说多少次啦,在我面前不要自称奴婢,你是我的妹妹。”
“是。”琴儿却是不长记性的,没过多久,看着小姐放下碗筷,便拿了件斗篷凑过来,给林牵洛披上,说道:“小姐,奴婢陪您到花园走走吧。”
“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这些天养伤睡得我骨头都疼了。”林牵洛转身拉住琴儿手臂:“小丫头,在洛城的时候你是怎么称呼自己的?怎么回了绥州便又自称奴婢了?下次再这样便重重的罚你,罚你一百个俯卧撑。”
俯卧撑这三字在这个时代是个奇怪的词,但琴儿六岁便跟在林牵洛身边,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千奇百怪的词和离奇的想法,在琴儿看来已经见怪不怪了,何况在洛城时,林牵洛也常常带着琴儿一起做俯卧撑、仰卧起坐、倒立、拉腿等奇怪的事儿,说是强身健体。
琴儿哧哧一笑:“记得了,以后没人的时候奴婢便不自称奴婢了。”
林牵洛一抬手,做出要打人的动作:“还说奴婢?”
“不敢了不敢了。”琴儿伸手格挡,和林牵洛打闹起来。
主仆二人出了桃思阁,春天的太阳不烈,洒在身上暖暖的极是舒服,林牵洛惬意地迎着太阳,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花园。春天绿植复苏,嫩芽碧草,一派生机盎然。
但是林牵洛现不同的是,自从她们二人走出桃思阁开始,便有两个暗藏在阁楼外的家丁一直紧紧尾随。
林牵洛心里暗自生疑,魏姈到底玩的什么把戏,若只是要我的命,又为何听到自己失踪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派出了林家所有家丁去寻,甚至抄写佛经为自己祈福?难道仅仅只是做个表象给别人看吗?如果不是想害自己性命,那魏姈为何忽然转了性,对自己如此关切,不,不可能,这其中倒是有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