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陶风尘仆仆推门进家,餐桌前的沈女士和老孟俱是一愣。
“回来了不提前打个电话。吃饭了没有?”
目光追随女儿冲向卫生间的背影,沈女士高喊,“牧为接你了吗?是不是在楼下?你怎么不叫人上来啊?”
回答她的,只有没轻没重的关门声。
“叫人上来,你也没菜招待啊。”老孟慢悠悠接下话茬,“年轻人有几个愿意见对象父母的。你少操点心吧,肚子饿了,他们自己会安排。”
沈女士本来想回一句,你就是太不操心,才惯出个我行我素的小祖宗。
看见面前两道油水寡淡的素菜,又闭了嘴。
两口子在家吃饭简省,确实招待不了未来女婿。
面色稍霁刚夹起块青笋,就听卫生间里喊:“妈,帮我拿个卫生棉条。”
沈女士立时垮了脸,撴下碗嚷回去,“你能不能小点声,我都替你臊得慌!早干嘛去了,要拿自己拿!”
话是这么说,人已经起身离了座。
公寓该有的都有,孟子陶只收了几件内搭薄衫。
也不叠,揉成团塞进纸袋。
跟进卧室的沈女士看得直皱眉头,这邋里邋遢的坏习惯,也不知随了谁。
念叨多了女儿不爱听,她自己也烦。
况且她还有更关心的事,“你和牧为处得怎么样了?”
孟子陶漫不经心,“起步阶段,还行吧。”
“还行到底是行,还是不行?”难得一次相亲能见成效,沈女士不会轻易放过她。
“这我可说不准。”
深漂同学询问是否安全到家,孟子陶忙于回复,语气越随意。
“说不准也说说。”
沈女士恨不得扔了她的手机,“好不容易遇到个你愿意处的。妈妈求你多上点儿心,别整天只顾忙你的店,冷落人家。”
“明白,明白。”
手机揣回口袋,孟子陶揉捏起沈女士的肩,搭上一晌明媚笑脸,“能不能继续处下去,我一个人也决定不了。处着处着,也许觉得不合适,就拜拜了。再说,他条件那么好,选择一定很多,也不见得对我就是百分之百的中意。”
合作关系迟早会拜拜,草灰蛇线伏脉千里,以后分了才不会太突兀。
孟子陶跨起纸袋,继续埋伏笔,“成与不成那都是后话,您能不能像我一样把心态放轻松,顺其自然呢?”
“我也想轻松啊。”沈女士被女儿推着往外走,“等你什么时候找到真正关心你,照顾你的人,我估计就轻松了。”
“再关心也没有您关心,而且我会照顾自己,一直照顾得很好。”
孟子陶一壁安抚沈女士,一壁朝餐桌那边抛掷飞吻,“走了老孟,爱你呦。”
老孟乐滋滋挥手,“慢走慢走,有空常来家里玩。”
一句讨巧玩笑话,逗笑了弯腰换鞋的孟子陶,也逗笑了不满女儿来去匆忙而拉长脸的沈女士。
只要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开心快乐,老孟愿意一辈子装傻充愣。
就像日本漫才里的呆役,耍宝使相,揣着明白装糊涂。
夜雨淅淅沥沥,俞洄站在楼洞里等孟子陶。
后背贴墙,闲闲转着车钥匙。
《洗宅师》出过周边钥匙扣,他想自己买两个,配成情侣款。
想想就开心,再一想孟子陶肯定不会用,又不开心了。
就在开心与不开心交替间,孟子陶下来了。
伴着呵呵呵练功夫一样的低喝,楼道声控灯次第亮起。
笑容爬上脸颊,好心情再度占据上风。
秋天的雨永远下不大,好像也永远不会停。
孟子陶拿了两把折叠伞,递俞洄一把。他拿手里没撑,猫腰往她伞底下钻。
“自己打。”孟子陶边走,边推他,“都淋湿了感冒怎么办。”
俞洄顺势捉住她的手,“不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