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孟子陶只进过一次殡仪馆。
外公肺癌去世,沈女士和老孟带着小学四年级的她回老家奔丧。
殡仪馆内沉重冷峻的氛围令她感到恐惧,一直揪着老孟衣角躲他身后。
不敢看灵堂正中外公的遗像,不敢独自去上厕所。
抗拒亲戚们的触碰,死死咬住嘴唇,也拒绝与任何人讲话。
九岁的恐怖记忆延续至今,高耸的焚化烟囱白烟升腾,二十九岁的孟子陶坐在车里,望而生畏。
心脏咚咚直跳,退堂鼓敲得一阵密过一阵。
再加上持续不断的绵绵阴雨,她忍住没飙脏话,下意识去抓俞洄的手,“进去之后我万一胆怯了,你就掐我,越用力越好。”
瞧她脸色白,俞洄握紧冰凉五指,想劝她放弃,到嘴边又无奈吞了回去。
以他对孟子陶的了解,一旦下定决心,哪怕猝死,她也不会退缩。
孟子陶以为他耳背,“听见没?我认真的,没玩笑。”
俞洄嗯了一声。
从兜里掏出一双奶咖色小羊皮手套,帮她戴上。
尺寸正合适,与她纤长手型完美贴合。
孟子陶诧异,“什么时候买的?”
“以前。”俞洄轻描淡写。
习惯成自然,至于多久以前,他已经不记得了。
每年一件生日礼物雷打不动,从精致小玩意到昂贵奢侈品,却没有一件送出手。
柜匣深处成了礼物们最终的归宿。
第一件礼物是海盗船的星月银手链。
孟子陶送过俞洄平结手绳,所以他投桃报李,花光了所有零用钱。
孟子陶生日那天,他们在楼道口相遇,俞洄按捺喜悦,摸出口袋里揣了好久的礼物。
她却先一步高扬手腕,乐陶陶向他炫耀,“好看吗,程奕送的,算他有点良心。”
见他傻呆呆没反应,“你个小屁孩不懂啦,我说好看就好看!”
阳光下,星月手链熠熠生辉。
像在嘲笑小屁孩自作多情,居然想送同款礼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喜悦搁浅,真心成了笑话。
俞洄开始用每年一件的礼物惩戒自己的愚蠢妄想。
可现在的他,早已不再是曾经的小屁孩。
真心依旧且光明坦荡,可以将迟到的礼物一件一件“物归原主”。
听她说,好看,喜欢。
孟子陶买过两双价格不菲的真皮手套,忙起来丢三落四,如今各剩一只。
她嫌麻烦,好几年冬天没戴过手套,实在冷了套个暖手宝,两手一拢揣在胸前。
沈女士为此训过她多少回,不伦不类不像样,怎么跟个地主老财似的。
俞洄的小惊喜很贴心,暂时缓解恐惧,孟子陶深呼吸一口气,提起化妆箱。
亲属休息厅内,西装革履的孙远林正在接受媒体采访。
大谈与爱妻如何伉俪情深,如何琴瑟和鸣,他又如何支持爱妻的舞蹈事业。
面对镜头,孙远林郑重许诺,将以爱妻名义成立慈善基金,助力山区孩童实现舞蹈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