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既不懂江湖规矩,又不精武艺,想必也是初犯。听在下一言,不如换身衣裳,回乡里找个寻常营生。这般刀口舔血,难保哪日就丢了性命。”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见高个儿劫匪起身抬腿欲走,胡往之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句空灵却又模糊的言语。
——【小子,不杀此二人,必有大灾!】
直觉驱使下,少年手中的刀又使上劲,将人压了回去。
“往之!够了!”胡岳喝声带了几分怒意。
胡往之感受着胸前的龟甲上的温热,但晃了晃脑袋也没再听见那声音。
不过他清楚,忤逆义父的后果,只得退而求其次。
“那好歹把名字报上来。”
“少侠您这。。。。。。”
“就这么一走了之,我怎么知道你们回去是学乖了,还是接着干黑活儿?名字报来,给镖局和衙门留个底。”
“赵。。。材。”
“那矮个儿呢?”
“靳。。。。。。靳大宝。”
“行,记下了。”
赵材缓过劲,见胡往之收刀,也顾不上靳大宝那一身的腥臊,扛起人撒丫子就跑没影了。
“溜得倒是真快。”
胡往之捡起地上短刃收好,身前龟甲上的余温良久才稍稍散去,斩草不除根,也难怪这玩意儿会示警。
“义父,为何拦我?这种人,不见点血根本不长记性。就这副德行,回去还是当土匪,早晚都是个死。”
胡岳听着这话直摇头,走到车尾,一手托起车架,猛然劲,轻松写意地将骡车从泥坑中抬出。
转头又看了一眼泥砾里插着的被削去了半截的开山刀,心中喜忧参半。
自己这个义子才十六岁,三年前自己被他逼着传授习武炼气时,怎么也不会想到即使错过了最佳的筑基年纪,他也只用了不到常人一半的时间就迈入了「潺流」之境。
也不知该说是传给他的功法神奇,还是他天赋异禀,抑或是他身上的东西有何奇异之效。
可不论缘由,过慧易夭,自己最担心的还是他的安全。
虽说习武本就为好狠斗勇之事,没点狠劲儿和戾气总是不成样子,可那也不过是匹夫之勇。
这世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肆意妄为则易结仇怨,明面上看不出有事儿,指不定什么时候背地里就会来上一刀。
自知自明,进退有度,这般才能长久。
“授你武艺时,约法三章的第三条是什么?”
“「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胡往之嘴一撇,“书院里先生教过,没事儿别瞎显摆呗。”
“既然如此,你知道他们无力伤人。为何还是先出手了?”
“额。。。。。。他们是土匪啊!”
胡往之扶着额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胡岳却是厉声训斥道:“土匪又如何?那也是人,也是爹生妈养的。他们既未伤人,我们也只是损了些身外物,何必刻意结仇?一会儿到家,罚你再练一个时辰的刀!”
“对对对,就你仁义。”胡往之长叹一声,也不再犟嘴。
“你若真要怨,也该怨这个逼他们上山当土匪的世道。”言语间,胡岳神色间流露出淡淡伤感,兀自呢喃。
“唉,开国才二十一年,怎就这般模样了。。。。。。”
见自己义父又开始说胡话,胡往之立刻收刀归鞘,跃上车,拾起皮鞭挽着缰绳,接过了车把式的位置。
“您还是睡会儿吧,免得一会儿车子又给你驾到沟里去。”
胡岳似是有感而,爬上车厢伸手向自己义子的脑袋抚去:“呵,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