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练就的本能让胡往之浑身顿时一紧。
猛然回头却是只看到一位清秀俊朗、纶巾束的白面书生正一脸坏笑地摇着纸扇。
胡往之脸色一改,嬉皮笑脸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平威镖局‘大当家’徐不二。”
“你小子正事不干,来这儿听葛铁嘴说书了。”
徐不二也是毫不客气,手里的纸扇就直往胡往之的脑袋上招呼,“我要是不出声,不会还要追上去吧?”
胡往之偏头一躲:“助人为乐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倒是心大,我爹知道今天是你来送镖单,特意摆了桌午饭,结果愣是等到现在。”
“那倒是劳烦‘当家’亲自来寻我了。”
见胡往之这没心没肺的德行,徐不二伸手就向他脸上拧去。
“你小子不会是忘了明天是我启程去正观太学的日子吧?”
胡往之苦笑。
所以真要说气人,还得是人比人。
当年先帝次子,秦王李贞隐居白鹿山下,后请旨舍了在关中的封邑,才换得一纸令文,才有了这号称「天下第二学」的正观太学。
其虽隶属国子监,招收的却都是寒门布衣学子。
虽少了门第这道大坎,看似人人皆有机会,可要想入学那都得万里挑一。
而这位和自己打小一起在书院逃课厮混的小在上个月就接到了名帖,月底就要入学了。
不过他可一点都不惆怅,反手便将徐不二的手挡开,问道:“书院那老头居然舍得放你走?”
“他老人家在洛都教了半辈子书,这种别离见多好吗?再说,越州离这儿也不过隔了一州之地,来回也就一两天的事儿。倒是你,自打离了书院,天南海北的走镖,那才是真见不着了。老师他一直挺喜欢你的。”
“喜欢有啥用,我真不是读书的料。书院老头说的道理我都懂,可要我提笔作文章,那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再留在书院里,我是真怕那老头哪天会被我气死。”
“再说,别以为你进了正观太学我就找不上你了,要是给我碰上了可别怪弟弟我手黑!”
徐不二问道:“怎么,以后你还有空来白鹿城寻我呐?”
“你看这是什么?”
摘下腰间的木牌拍在了桌上,嘴角挂起得意的笑。
“「凌云令」?!哪来的?”
徐不二看到木牌只觉着一惊,随后脸上溢满了喜色。
“义父给的,再过半旬就是凌云阁就要开山,到时候我也得去白鹿城报到咯。”
“我说今天我爹怎么特意摆了一桌宴,敢情是你也要去白鹿城了。胡伯伯手上这门路还真不少,这「凌云令」居然也能搞到手。”
提起这个,胡往之又想起了自己义父昨天晚上那张臭屁的嘴脸,摆着手立刻辩驳道:“他能有多大脸呐,指不定又是走镖的时候从哪个倒霉蛋身上摸来的。”
“伯伯的本事你最清楚,只要是他押镖就没失手过。我爹每次说起他,那都是赞不绝口。就是措辞夸张了些,搞得镖局里剩下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可就是这样,那些个叔父辈的老镖师也是一个还口的都没有。”
听着徐不二这话,胡往之耳朵就痒,但自知词穷无力反驳,便赶紧打断。
“不说这个,时候不早,饭估计是吃不上了。镖单我还得给徐叔送去。小弟提前以茶代酒敬我的好大哥徐不二,提前祝您一路好走!”
随后端起面前的茶碗一口饮尽,宛如一副给壮士送行的模样。
“胡往之日你老母啊!”
两人一如往常打闹着追出了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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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威镖局位于乌伤城最繁华的大街上。
稠州作为整个江南道东的中心地域,南北往来的商客颇多。
这过路的商客一多,镖局的生意就好做。
而能在这样一座城里,平威镖局能做到一家独大自然是有些门道。
不说别的,就仅凭这位镖局的大当家——徐炯,能冲着这县城州府里的刺史喊上一声小舅子,这个关系就足够了。
但这地方官府里的关系并不足以让一家江湖镖局怠慢今日这位来客。
别说是镖局里一般的镖师,就连徐炯这个当家的也得老老实实站在一旁不敢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