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二虎嗫喏了半晌,终究是一句话没说。只是在张守诚说出石定南这个名字以后,脸上一阵灰白之色。
其实张守诚的一开始也没有怀疑到石家,他更倾向于是文臣集团默许吕夷简陷害杨景宗。可是一番信息梳理之后,他知道当前文臣之间并没有铁板一块。还没到狄青当枢密使的时候,文官齐心协力,不惜捏造谣言也要逼其退出。
早朝之时吕夷简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出现,这让他的内心隐隐不安。石定南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个少年老成且阴狠毒辣的人。为了石家的家业和爵位,他肯定不会随意更改计划。
可一直到早朝结束,预想的亲事官怀揣利刃,试图闯入紫宸殿的景象也没有出现。
吕夷简意识到出了差错,心头没由来的一阵厌烦。多年的官宦生涯形成了良好的心理素质,他很快压下思绪出了宫门。
刚一出宫门他的长随就快步跑到他跟前,声音低沉的低语起来。
“禀告相公,今日寅时末勾管皇城司杨景宗在城外一处宅院将大郎君带走了!”
吕夷简眼神一凛,“把话说完!”
长随被吕夷简锋利的目光逼视一下,颤抖着嘴唇说道:
“被一同带走的还有三郎君的外室,就是数月前死了儿子那个!”
吕夷简闻言眼皮猛跳几下,低吼道:“这个逆子这么不小心!你现在拿我的名帖去约阎士良,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长随应诺以后飞奔而去。吕夷简对车夫道:“赶快,到晏殊大人府上!”
皇城司地牢。杨景宗虎目圆瞪,笑容中带着仇恨和快意。
“想不到堂堂吕相公家的麒麟儿居然是男盗女娼之辈,居然跟自己弟弟的外室勾搭在一起。”
吕公绰望着满是复仇欲望的杨景宗,神情很是不屑!从一开始被抓时的紧张惶恐,到现在他已经镇定下来。
“杨勾管若是想借某家通奸一事想扳倒家父恐怕是有些困难!就算你把这件事宣扬的满大街,我也可以说我不知道这贱婢是三郎的外室。毕竟三郎养外室这种事情,不会满大街的宣传。”
“若杨勾管是想以我为筹码跟家父谈判,你所拥有的筹码恐怕不是很值得一谈?”
杨景宗闻言哈哈大笑,“怪不得有人说你们这些读书人眼高于顶,都是用鼻孔看我们这些外戚和武将。到现在你还觉得你的事情还只是跟弟弟的外戚通奸这么简单?”
吕公绰轻蔑的摇了摇头,“以我的身份有女人贴上来很常见,大不了我向陛下请辞,今生不再入仕。你皇城司难不成还敢杀了我?”
已经得到张守诚消息的杨景宗难得的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他点了点头十分肯定的说道:
“不是皇城司杀你,而是你自己会死。任二虎已经被抓了,你那个算是弟媳的女人就在隔壁。读书人的毛病就是以为自己整个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会围着你转圈。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没好好想想,你逼死了人家的儿子,人家为什么还要在你的胯下承欢?”
吕公绰闻言脸色大变,眼神闪烁一番,怒吼道:
“你设计我?这是陷害!没有用的!”
“吕大郎君,你要是真是正人君子,就算是你弟弟的外室勾引你,你也会是柳下惠。可是你嫉妒你的弟弟,所以在处理他怂恿宗室的时候,你没有宽宏大量的将这个外室子流放他乡隐姓埋名。你选择逼他自尽,哪怕他跪在地上叫你大伯。”杨景宗眼神里满是嘲讽。
“读书人果然心狠手辣,逼杀了人家的儿子,还要恐吓人家的母亲。可是你低估了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的爱!如果你在她找到你的时候,对自己弟弟的嫉妒之心没那么重,你会杀了她,或者放她走,唯独不会留下她。可是你不甘心哪!自己弟弟的女人在自己胯下承欢,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
吕公绰气急败坏的大叫道:“你这条官家的狗,是你买通这个贱婢陷害我。就算我们有奸情,你凭什么杀我?凭什么要我死!”
“看来弟弟的女人确实令你兴奋,从这个月初你就没断去找她,当然也包括皇六女的丧期!我们这些外戚知道自己的权力是来源于官家,所以对官家忠心耿耿。你们这些文臣呢?官家让你们封妻荫子,你在床笫之间是什么说的?官家死不死闺女关你什么事?官家生不出来儿子就过继一个,关你们吕家什么事?你们吕家只在乎能不能恭候万代!”杨景宗的表情有些狰狞。
“就凭这些诛心之言,你还觉得吕坦夫这个老匹夫能救你?让他想一下先怎么救自己吧!教出这么个好儿子!”
“你有什么证据,只要我不承认,你拿不出来证据!”吕公绰心虚的有些歇斯底里!
“你每次跟她同房,皇城司和入内内侍省的各一名探子都会偷听,你太得意忘形了,所以失去了防备。我杨景宗能请得动入内内侍省助我协查,但我可没能力让他们帮我陷害你!”
“其实我已经替你想好了,等你回家你可以自杀。就在你吕坦夫那个老匹夫面前!到时候你就痛哭流涕,说你辜负了他的教诲,给吕家蒙羞,最好是有人给你证明!官家是个仁慈的人,但时候可能就不会追究一个死人的责任了。如果你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吕坦夫这个老匹夫,我相信他会让你做一样的事情。吕家不能因为你蒙羞!”
吕公绰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足足一刻钟,他才回过神来。语气萧索的道:“我输了!你想我怎么做?”
杨景宗闻言轻笑道:“我说了,我想让你死在你亲爹的面前。现在我就可以放你回家!”
话音一落,两个皇城司的卫兵就解开了吕公绰的绳索。有那么一瞬间吕公绰想撞死在皇城司的监牢里,可是这就是畏罪自杀。
吕公绰步履踉跄的走出皇城司的地牢,在街边叫了一辆马车,赶回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