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义县的官道上,一队百余人的骑兵顶盔掼甲正在快前进。
为一名剽悍的青年军官脸上满是埋怨之色,他看着旁边略显斯文的青年不满道:“曹家那么多人出征,王家也有人随行,能和我在拳脚兵刃上五五开的不下三五个,你非要拉着我干嘛?我可没你这么个好姑姑,我要到前线杀敌立功!”
这队骑兵正是由张守诚和曹讽二人率领。张守诚向曹仪要卫队长的时候,曹仪犹豫再三还是推荐了曹讽。一是想着曹讽二人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二是曹讽雀实是曹家年轻一辈中武艺最为出众之一。
不理会曹讽的揶揄,张守诚笑嘻嘻的说:“你还没完了是吧?我都没计较你差点给我淹死,你给我当个护卫队长还委屈你了?我现在可以四路经略安抚使勾管机宜文字兼走马承受,到时候你们曹家叙战功我可是有权提意见的。老曹你手下这都马军靠谱吗?”
“靠谱,靠谱的很。要是老子现在让他们杀了你伪装成山野盗贼,他们保证没二话。”曹讽没好气的说“你是给我伯父灌了什么迷魂汤,他连完不成任务让我滚出曹家族谱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放心吧,到时候有你立功的机会。我听曹观察使说你是曹家少有的自幼就敢见血的狠人,希望你别是秦舞阳一样的人物。”
曹讽自然知道秦舞阳是谁,瓮声瓮气的道:“我不是那种废物,我手下这都兄弟也不是!”
诗和远方也可以解释为与当下迥异的舒适生活。跟后世无数的文青幻想着南方小城朝九晚五,心爱姑娘相伴一样,所谓的田园牧歌更多的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张守诚感受着大宋落后的生产力,已经无力吐槽各种古装剧的编剧和布景。从巩义到洛阳的官道已经可以看到邙山余脉,除了偶有的驿站村落只能算是星星点点,远离官道的地方跟后世的荒山野岭没有什么区别。别的不说,这地方绝逼治各种文青。
过了巩义之后就是洛阳地界,洛阳作为仅次于开封的政治副中心,经济也相当繁华。虽然只是从洛阳城经过,但是可以看到洛阳聚集了不亚于开封的封建繁华。
如果没有西夏的战事,张守诚是很愿意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来洛阳看看牡丹的。说起洛阳牡丹很多人第一反应都是唐牡丹,其实宋代的牡丹更为出名。别的不说,宋代光牡丹谱就有十几种。比较出名的有《洛阳牡丹记》《洛阳花木记》《冀王宫花品》等多种,比较出名的是姚黄、魏紫等品种。
钱惟演作为刘太后执政时期的宠臣,就曾快马加鞭从洛阳往开封进献姚黄牡丹。这事儿后来还被嘴毒的苏轼吐槽,他在《荔枝叹》中内涵钱惟演“洛阳相公忠孝家,可怜亦进姚黄花”,大概意思是你钱惟演浓眉大眼的也算是忠孝人家后代,居然也干媚上邀宠的事儿。
骑兵行进的度很快,这还是在张守诚不完全适应骑马的情况下,不然一人双马的豪华配置两三天的时间足够到冲到京兆府。
过了洛阳的地界,就到了陕州,也就是后世的三门峡。进入陕州地界以后,眼界中的荒凉感更甚。九月本是丰收的季节,但是路上已经有稀稀拉拉的流民开始往洛阳、开封方向讨生活,像极了电影《1942》的某些场景。
刚开始张守诚还拿出些银两买些吃食送给那些饥民,后来曹讽直接无情的拿马鞭把人赶走,并冷冷的警告张守诚他救不了所有的饥民,官家也不行。他要是真可怜这些饥民,那就打垮西贼,陕西稳定了就没有那么多饥民。
秉承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张守诚让曹讽等人加快了度,骑兵带着尘烟快的往关中狂奔,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渭河南岸的临潼,打算第二天一早渡河直奔泾原路治所。
临潼虽然是小县,但靠着京兆府又临着渭河,所以河边的驿站还颇具规模。近二十间青灰色的瓦房,放在大县也是颇具规模。毕竟贪豪华的会赶路到京兆府,没条件没实力的住不起驿站。
曹讽并不是那种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除了武力群在接人待物之时也颇有章法,完全对得起他汴京豪门子弟的身份。驿站的官员见其贵气逼人出手极为阔绰,所带马军又是一人双马,忙不迭的叫来叫来民夫帮忙筹措战马所需的草料和粮秣。
张守诚并无封建社会明显的等级观念,很快的就和曹讽极其部下打成一片。这都马队带队的两人叫曹忠和曹勇,都是自幼从军跟着曹玮厮杀的猛人,看着面相得有四十出头,其实满打满算才将将三十岁。
张家、曹家都不缺小钱,故而对手下的军士待遇极好。待到快要掌灯的时候,驿站外的一处空地上,几口大锅已经咕嘟咕嘟的直冒热气,锅内的羊汤已经开始散出阵阵的香味儿。
曹讽端着一个粗瓷海碗,一边往里面舀汤盛肉,嘴里还嘟囔个不休:“你果真是天授吗?医馆里的药材,你拿来煮羊汤居然鲜美至此。就是汴京也找不到几家这么好吃的!”
狗屁的药材,不就是大料嘛!张守诚正欲跟曹讽斗嘴,却听得驿站之内一阵嘈杂吵闹之声。曹讽一心只想着早日到泾原路,不想过多的节外生枝,见张守诚停下手中的饭勺只得跟他进了驿站的院子。
“瞎了你们的狗眼了,区区几名贼配军也敢跟我们县君争上房。要不是看在你们个个残废的份上,都给你们赶出驿站”,一名长随模样的男子深情不屑的骂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做贼配军,活该你们缺胳膊少腿也没人管你们。”
驿丞见曹讽二人进来,小声的解释起来缘由。这几人本是陕西的禁军,好水川之战后都受了伤,除了为一人其余伤势不重,只是没有时间将养。
几人都有战功,按理说是有资格住上房的。但是新来之人乃是要去京兆府上任的长安县县令,文官天生的优越感上来了就要赶别人走。这几名禁军不肯,县令的长随便令随行的护卫将他们赶了出来。按说边军厮杀的军汉不至于打不过几名衙役,可是他们身上有伤又不能下重手。衙役们有恃无恐,还真将他们赶了出来。
曹讽听的面露怒色,张守诚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知道宋代文贵武贱,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县令居然敢这么嚣张。就在二人若有所思之际异变陡生。
为那名军官身旁的小女孩儿因为县令长随骂贼配军,冲上去对着他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那长随吃痛后狠狠一个耳光,女孩便趴倒在地上。
几名禁军瞬间就和一帮衙役混战在一起。一声闷哼后为那名军官嘴角溢血倒在地上开始抽搐,看不上去的曹讽一声暴喝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原本正在吃饭的一都士兵,瞬间把驿站给围了起来,最先目睹现场的几名士兵甚至把腰间的弓箭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