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强了起来,村民们才陆陆续续打开家门,如老船夫所说,大多数都是些老弱妇孺,青壮年是极少的。
他们带着捕鱼的东西快到晌午才出门到江边,等夕阳刚刚沉入云海,他们的身影便从江边返回来了。
“我记得,以前人们是早出晚归的,为何现在……是捕鱼容易了?”祝景灏凝眉道。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他的疑惑。
那些将鱼送到押运的船上换到钱早早回家的村民,无一例外立刻插门上锁,将渔网连留下当做晚饭的鱼一起拖到屋子里,既不处理也不生火。
一群白衣仙风的修士从箕尾之山翩翩而下,他们拦截住滞留在后面的村民,野蛮地从他们身上搜刮钱财、渔获,然后扬长而去。
婴孩的啼哭、村民的哀求,惹得乌鸦放声欢叫。
不是捕鱼容易了,而是强盗来得早了。
祝景灏喉头有一团东西堵塞着,吞不下去呕不上来。
“还记得我说的么?”余陌道,“万事终有报应。”
祝景灏松开紧握的双拳,闭了闭眼道:“记得。”
夜幕毫不留情自江边压到岸上来,只有几户人家的烟囱里缓缓有烟冒出。
义庄破败的堂里燃起一柱火光,有些驼背的影子倒映在千疮百孔的窗纸上,嘴巴张合,似乎是从桌子上拿着什么正在大朵快颐。
“走吧。”
他们落回地面,轻轻叩响义庄的木门。
三声落下,里面传出苍老的声音。
“谁啊?”
一瘸一拐的守庄人拔下插销,吱呀乱叫的木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
旋转幽凉的夜风不知从何而起,吹动老人脸上纵深的褶子。
门外什么也没有。
老人藏满污垢的指甲剔了剔牙缝,朝外面啐了一口,骂道:“真特娘的晦气!”
而后转身关上门回到了堂里。
余陌翻身从木门上方跳下来,故技重施,又敲了三下。
掀开布帘正欲进堂的老人猛地顿住,咽了口唾沫,随手抄过身边的木棍,转身望向漆黑的门口,声音发抖再次问道:“谁啊?”
死寂的夜晚只有风的回声,回答他的也是风。
敲门声第三次响起,余陌一手拿着罗盘,一手执着拂尘,站在侧边。
这样看下来竟不算太违和,倒像是真有两把刷子的师父。
祝景灏在他后面拄着高高悬挂的白幡,上面只写着“退散”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