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译成也不争辩,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受人摆布,心里肯定不痛快,按照军统的意思,这个女小公子,要在府里将养一阵,等你娶她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个小毛孩了,你若是心存感激,也应该怜惜她几分。”
陆远山气得不行,“你他妈放屁!”说罢,转身就要走。
孙译成咬牙道:“你要是想娶岳青宝是万万不成,保不齐,她就被你害死了。”
陆远山回头,忍了好一会儿才没伸脚踹他,“谁有种就来,爷等着。”
孙译成也不怕他,默然了一会儿,“那岳小姐要是知道是咱们炸死了岳秉轮,还会不会跟你。”
陆远山一拳挥向孙译成的脸,打得他的金边眼镜裂成两半摔在地上,眼角立时乌青一大片。
“今天就当你是喝醉了,要是下次再敢胡言乱语,等着你老子给你收尸罢。”陆远山面目铁青,转身就走。
岳青宝刚好胡了一把龙七对的好牌。
新姨太太指甲上的蔻丹鲜红,赌气似的,敲了敲牌桌,“你们看看她,把把胡,还得了。”说着,就去推牌,“不玩了,不玩了……”
三姨太太和八姨太太知道这个新姨太太又在使性子,等人来哄,却不理踩她。岳青宝赶紧赔笑道:“那刚才那把不算了,重头再玩儿过吧。”
新姨太太娇笑道:“这怎么合适,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岳青宝笑道:“这算什么欺负,从前我在家中和太太,姐姐们玩牌的时候,她们有的时候,可是把把都不算的。”木慧然和岳家姊妹当然不是悔牌的人,青宝不过说来凑趣罢了。
新姨太太高兴道:“那好吧,我们再来。”
岳青宝捏着牌,开始在脑中记牌算牌,指着牌桌上各位想要的牌,不经意地发牌,让她们胡牌,牌桌上的三个人都很尽兴,“风水轮流转,岳小姐不要气馁啊。”
陆远山站在楼梯拐角看了许久,隔着一段距离,没有人察觉到他。
他只是望着岳青宝的背影发呆。她是岳家的掌上明珠,木家的嫡长孙女,何曾去讨好过一桌子的姨太太。
陆远山慢慢地走到她的身后,几个姨太太乍见到陆远山皆收敛了不少,连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
岳青宝回头一望,见陆远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牌,她觉得放松了些,“你玩不玩?”
陆远山冷声道:“不会。”却站着没动。
岳青宝心情突然好了起来,转回头继续同三位姨太太打牌。
每每关键时刻,“不会”打牌的陆远山总是扯了她的牌往外打,又帮她摸牌,一连自摸胡牌了四把。
各位姨太太惊呆了,岳青宝也惊呆了。
碍于陆远山在场,新姨太太不好赖账,几轮下来,岳青宝收复失地,输得不多,姑且算是平局。
回程的路上,岳青宝开口道:“该让她们多赢一些才好的。”
陆远山不置可否地笑道:“他们技不如人,怨不了别人。”
岳青宝噗哧一笑,扭头去看窗外。
车窗外夏意正浓,绿树掩映下,欢快的麻雀飞来飞去。
桂兆婕的事情就算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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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女小公子在军统住了下来,她此次来北平,家中已经做好她不回家的打算,于是同来的还有一位从小看顾她的李妈妈。
李妈妈寿宴当天虽未见过岳青宝,可是这位岳姑娘的事情,她已经听人说过许多遍了。望着面前吃糖水梨的桂兆婕,李妈妈叹道:“小姐如今在军统府住下来了,有了机会和陆少爷多多相处,摸清他的脾气,日后好相处,我听老爷的意思,是已经同陆军统商量了,把婚期定在秋天,那会儿你也过了生辰,正是好时候。”
桂兆婕惊讶地抬起头,“这样快……”
李妈妈笑了笑,“小姐这也不算快了,你大姐姐不也是这个年纪嫁人的么。”她敛了笑容,语含担忧道:“听说那岳小姐很得宠爱……”
桂兆婕无心再去吃梨,放下银勺,“李妈妈没有见过,那岳小姐确实顶漂亮。”
李妈妈安慰道:“小姐你才是正主,岳小姐再如何都是名不正言不顺,往后路还长着哩,以后可说不定,若是好相与的,也就算了,若不是个好的,一个正妻要想拿捏小妾,法子多了。”
桂兆婕低声说:“可我看那个陆远山是个脾气很坏的人,拉长着脸,吓唬人呢。”
李妈妈赶紧去捂她的嘴,“我的小姑奶奶这话可不能乱说,陆少爷一表人才,出身行伍,难免严肃了些,你事事多顺着她,他怜惜你,就不会与你计较。”
桂兆婕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这个军统府里,除了军统,还住了好些姨太太,陆远山平时来往,可好像住下来的时候很少。”
李妈妈知道他自然是住在了那个岳姑娘的宅院,可是不愿说破让桂兆婕伤心,“那小姐你得时时去看看,陆少爷何时在,陆军统不也嘱咐你多去陪陪他嘛。”
桂兆婕点头道:“陆军统说他每天早晨九点都会来。”
李妈妈转头去看屋里立着的钟摆,离九点还有一刻钟,“那小姐收拾收拾就去大厅罢。”
九点钟,陆远山跨进大门的时候,果然看见桂兆婕立在大厅门廊处。
她穿着中袖的翠绿上衣,配着黑裙子,是个活泼的少女打扮。
桂兆婕出声道:“陆……”顿了顿,红着脸改口道:“远山哥哥。”
陆远山低头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脚步不停地上了楼。
桂兆婕咬咬牙,跟着他上楼,陆远山拐进二楼书房,在她面前,“嘣”得合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