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昭然若揭,邱啟目露驚訝。
「火災不是意外,是人為事故。」謝仃笑了笑,「邱叔,虐待經歷不會寫進履歷,那場火是我媽縱的。」
「我爸才是為了救我死的。外出寫生遇見滑坡,他把我遞出去,沒能抓住救援繩。」
很簡單的故事,三言兩語就能講清。她害死父親,原本恩愛的夫妻陰陽兩隔,母親性情大變,之後的事沒什麼可回憶。
這才明白前因後果,邱啟一時啞然,沉默良久,不知該怎樣寬慰。
像是知他所想,謝仃不以為意地擺手:「沒什麼,我早就看開了。」
「現在過得舒坦,我想法也很簡單。」她笑眼盈盈,「趁年輕多玩兩年,攢錢讓您老退休後頤養天年,就這些。」
聽過後半句,邱啟生出些欣慰,又將她的話琢磨一遍,才忽然反應過來:「什麼趁年輕多玩兩年,你還想玩?!」
然而謝仃已經溜到門口,話音未落就閃得利索,根本不給他追究的機會。
拍案的手只能收回,他又氣又笑,隱約察覺她剛才談話有所隱瞞,但孩子不想說,也就罷了。
離開辦公室,等折過拐角,謝仃才稍有鬆懈,放過攥得生疼的掌心。
疲憊地按了按額角,她沉默地出神片刻,掩掉眼底冗雜的情緒,沿樓道拾級而下。
正午日光熾亮,踏在她鞋底,只留一道陳舊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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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
夜色漸緩攏下,北城剛甦醒。
酒莊坐落於城南近郊,轎車一路駛入,道路寬闊敞亮,兩側栽種名貴青松,光影錯落間,古韻雅致。
接風宴排場驕奢,不知是為哪位回國的公子千金造勢。謝仃原本想問東家是誰,但已近大門,時宜不合,於是暫且擱置。
她們同一輛卡宴coupe先後入場,透過車窗,謝仃望見幾名迎賓上前,推測前車那位身份不輕。
車門敞開,一道修然矜雋的身影映入視野,分外熟悉。男人頎身玉立,墨色西服奕致考究,卓雅清貴。
「小叔?」溫見慕也看清楚,狀況外地道,「我以為他不會來的。」
倒真是賞光。謝仃正欲將注意收回,那人卻若有所覺,疏懈抬了眼梢,不期然彼此目光交匯。
難說意外或默契,車窗分明是單向透視,他卻像認出她,步履稍一停緩,從容不迫等候原處。
溫見慕望向身旁的謝仃,後者噙著玩味,沒作表示。等下了車,她向司機稍作示意,二人便隨迎賓接引上前。
乖巧喚了聲「小叔」,見溫珩昱頷應下,溫見慕便避了避,將寒暄讓給跟前兩位。
甫一對視,都不失分寸。溫珩昱斂目,端量也得體周至,淡笑著問候:「謝老師,久違了。」
謝仃莞爾,同樣意有所指:「不過一周,不算久。」
目光點水循過男人頸側,幾天時間過去,已經無暇如初,床笫間遺留的痕跡都被完好抹去。
「溫先生得空了?」她漫不經心,話卻講得禮貌,「沒想到會從這裡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