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博延也自认为没有喜欢过余芷。
就是此时此刻,他躺在床上,因为床上少了一个人而左右睡不着,他也不认为那原因是因为余芷。
躺在床上,思想里浸满了一个人的脸一个人的事,但他绝对不会联想这是别人的说:想一个人。
白天,一大早,从卧室到餐厅,于他还是处处不顺眼,事事不顺心,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在想一个人。
他也不那么清醒,为什么余芷一个忽视,一个转身就能牵走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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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被“请”到派出所,从派出所出来余芷的心情已经很糟糕了,却还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接到叶雁禾的电话。
派出所的事闻博延跟白映恩打过招呼,就的确没有外传。但那晚在酒吧发生的事,余芷已经跟闻博延离婚的事就另说了。
叶雁禾一听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把余芷叫回家好一顿盘问。
凡事是应该有始有终,余芷也没有逃避。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家里商量一声!”
“你真跟姓闻的离婚了吗?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不是叫你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给我打电话吗?”
“余芷你说话啊,到底离婚这件事是别人见不得我们家好胡说八道的,还是真事?”
从派出所辗转回来时间已经不早,但叶雁禾身上还穿着睡衣。余芷一踏进家门,叶雁禾一路从旋转的楼梯上下来,丝织的长袍飘飘然地长到脚踝。
老太太也从走廊那头过来,步子也急,像家里的天塌了,水管里的水倒流了,所以不能接受,无法相信。身上花花绿绿的衣料印出一路上的灯光,一道道的滑。
“这是造孽了,这是造孽了。”
余芷顶着两个人的逼近,像是余家的世界真的塌陷了。
但这个家分明是如一如既往的悠闲,安逸。和老爷子在的时候一样豪华,一样奢靡。
大理石铺就的旋转楼梯上,余曼也还穿着一身白色睡袍,长袍上满满的都是精致的蕾丝花边,头上也都是蕾丝,20岁的女孩公主一样地站在那儿。
她们的神情似乎都受了惊天打击,但她们都是安适的,只有余芷是从派出所回来的,带着浑身的晨寒。
“我离婚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是造谣。”余芷不管围着她的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只好好把自己该做的事做一个了结。
“你说什么?”
“我的老天爷呀,你爸知道这件事了可怎么得了!”老太太先受不了了。
“没什么大不了,我相信他不会天真到以为我跟闻博延这样的婚姻会过得长久。”
“岁岁,你听我说,你们前一阵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能说离就离了,是不是因为姓白的那个贱女人?”叶雁禾焦急。
“旁人贱不贱的我不知道。我有过好好的时候吗?我背后有你们其实从来就没有好的时候,你们不能一点也猜不到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说的是实话。”
“麻烦你以后别再用小名称呼我。这个称呼寄予的是我妈妈的祝福,她人不在了,但要是在天有灵,我也相信她一定会在天有灵,她要是知道她的寄予受人挪作它用会怎么想?”
“……”
“不管因为什么人什么事我离婚了,像余家这种条件,我也本来就配不上那种婚姻。我在你们眼里也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怎么会换个地方我就变得讨人喜欢了,是不是?”
一个向来话少的人突然变得伶牙俐齿,她的精神状态显然跟平常不一样。她穿得薄,脸色也不对劲儿,眼睛里是一种在她身上少有的亢奋。
余芷身上的古怪太明显。
老太太是被余芷的态度气得目瞪口呆,但叶雁禾脑子转得很快,立刻收手不再继续接着余芷的古怪劲头把脸皮撕得更破。
依老太太的意思是要把余芷扣下来,让她留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直到余父回来处理。但叶雁禾实大体地把老太太劝住了。
余芷很快就离开了,没有经受任何阻拦就从家里走了,但隔天余父回来的时候,叶雁禾就后悔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叶雁禾站在林家紧闭的大门前敲门。
天气不那么好,晨光熹微,叶雁禾电话也打了,门也敲了,好久才有人来理她。
“一大早的敲敲敲,不知的还以为入了菜市。哪里来的一点不知道礼数的人。”打开的门扇里清楚地扫出一股风,高高带起一片梧桐枯叶飞出来。
随后,门里走出来一个单手背在背后,单手在前一阵扫拂的高个老头,并着一连串掷地有声的训斥。
遭了这种待遇,叶雁禾的高跟鞋噔噔地往后退,显些被绊倒。
老头衬衫洗得很白,毛衫外套灰旧。从上到下都有些陈旧味的人,一双眼睛倒是鲜活有力得很。
叶雁禾不是没有和余芷外公打过交道,说实话,来的时候她是不愿意遇上这怪老头儿的。奈何余芷根本不肯出来见她,更不会像那天一样乖乖回一趟家。
被骂叶雁禾也不敢造次,只笑嘻嘻地道:“林老师,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休息的,我只想跟岁岁见一面,跟她说点话。麻烦林老师帮我叫她出来一下。”
叶雁禾低姿态讨好,但讨了一鼻子灰。
老头子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将人上下仔细一扫,“林老师?你什么学历?你读过几本书?我可不记得我的学生里还有你这种人。”
老头油盐不进,一脸赤裸裸的嫌弃味甩出来,气得叶雁禾直搓牙。
老头身后,院子里,余芷坐在桌子上吃早饭,一角衣服被叶雁禾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