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吵架?”闻博延又问。
“您没看出来这是单方面的吗?”
的确,自闻博延出来坐上这张桌子,高阳就一直在道歉,讨好。
“女人嘛为家庭牺牲得大,脾气难免就大。但这也不能怪她们,像我老婆为了料理家务一直没办法出门工作。一个人做的事情能收获明显的价值,就是再累心里也想得通,心情还是好的。”
“但家务活这种事永远也做不出成绩,我理解她,如果换成我天天被困在家里,恐怕我也会成天骂人,这是人之常情。”
“你在跟我说教?”闻博延反问。
“……冤枉,冤枉,没有,我的条件怎么敢跟您比。”
闻博延没有和高阳贫嘴,但他的确被说教了。
余芷从前做的事不就是这些看不到成绩的家务活么。
直到现在这个家还是不如有余芷在的时候干净。但余芷在的时候,闻博延从来没有注意过这种小事。
这些家务事于闻博延来说从来都是看不上眼的小事。
但这些小事却是无止尽的,日复一日,连绵不断,永远也做不完的事。
闻博延不愿意再去回忆从前的事,到现在他已经开始害怕去回忆从前的事。
因为一桩桩一件件回忆起来,似乎都是他对余芷有所亏欠。
一大桌子的人吃饭,做饭的是余芷一个人,洗碗收拾的事也是余芷一个人。
这样的画面闻博延随随便便一回忆,就能想起几桩来。
俩人正说话,康武从大门上进来,见人都在餐厅,便去餐厅汇报他在维亚的事。
“余小姐没收。”
“不能吧,这不是一个人给的,这种情况怎么会不收?”高阳对自己的这套很自信。
“收是收了,但知道是闻总给的就全扔了。”
康武说话总是欠些委婉,这话一出,原本就病恹恹的人更是立刻虚弱下去。
闻博延高烧两天不见好转,打了点滴,康武厚着脸皮去送了两天的花,搞得整个维亚的员工都知道科能集团的董事长在追求餐厅的余芷。
余芷对这件事的发展态势生气,但又一时想不出稳妥的解决办法。
天气开始暖和起来,舅舅该采买带走的东西都采购齐全了,姓闻的瞎眼混蛋也没再上门纠缠余芷。余芷也笃定地告诉舅舅这件事她能处理好,何况家里还有护犊的老爷子,舅舅便回山里去了。
但舅舅走的第二天这件事就生出了花。
余芷和佟安欣同时接到那天她们看舞台剧剧院所在地,锦华区派出所的电话,说白映秋提供充足的证据报警告佟安欣故意伤害她的身边,余芷教唆负连带责任。
警方现在通知她们接受调查,如果情况属实,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的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接到这种上纲上线上刑法的电话,不能不叫人心惊。但是余芷压根就不知道白映秋是踩到一管口红才摔得头破血流的,更不知道那管口红会是佟安欣故意扔的。
余芷立刻给佟安欣打电话,佟安欣对这件事无话可说,因为她的确是故意的。
但害人摔一跤也不至将她依刑法处置吧。
在大是大非面前,佟安欣收了嬉皮笑脸,只告诉余芷别怕,也别先惊动家里的外公,说自会找律师,找关系。
佟安欣可知道老爷子的脾气,这件事要让他老人家知道,以后余芷就别想跟她这种“道德有问题的人”玩了。
俩人很快在派出所碰头,佟安欣带着律师一起出现在白映秋那方的律师面前。
白映秋本人没来,律师声称白映秋额头上的伤迟迟未好,最后他们会申请伤残鉴定。剧院门口的监控他们也已经交到派出所。
余芷被传去派出所的事,闻博延很快就知道了。
高阳的鬼主意一点没有讨到余芷的好,倒因此给余芷惹上了麻烦。这一桩,完完全全是白映秋的节外生枝。
白映秋当年为什么执意要用闻博延的痛楚来考验他?
两个人自少年认识,因为两家向来就有交际,两个人又同龄,又同上一所学,认识的朋友是共通的,朋友圈是共通的。
白映秋一直青睐闻博延,但闻博延一直都不在乎白映秋的存在。即便俩人常常一同登上领奖台,名字时常同时出现在各种排名榜,奖金榜,一个学习组,一个社团。
在学校有交集,出学校仍然存在交集,但也仅此而已。
直到那年闻博延因那桩可疑的车祸送进白家姑妈的医院,一桩萝卜地里赶人情的买卖后,受长辈撮合,俩人有了情侣身份,并顺其自然约定下未来的婚约。
两个人的结合,即便报上京都的那位长辈,也算一桩说得出口的好姻缘。
知道这桩婚事的人无不艳羡,近到闻白两家身边的亲友,远到江城上上下下知道其事的人,都说俩人从小青梅竹马,旗鼓相当,这种结合是锦上添花,再好也没有。
一切都再顺利不过。
只是私底下,两个人的关系到底进展如何只有白映秋最清楚。
闻博延对她从来就没有突破过原来同学、朋友的边界,也从没有过主动拿出时间与她见面,更不会主动安排与她相处,也更别说相爱的人之间会有的情不自禁的身体接触。
是还是不能喜欢上她?甚至对她有所不满?抑或是要她先低下头,匍匐到他脚边去表白?
白映秋不是余芷,她没有那样的耐心和爱了就甘愿付出全部的决心,全心全意的投入,投入到模糊掉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