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荻的心情无法平复,就像她身上一时无法消褪的吻痕和隐隐作痛的下体一样,存在感强烈。
所以当尧杉再度出现在她眼前时,她真的很想抛开形象,冲上去拽住他的头将他好好殴打一番泄愤。
“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第一次没什么重要的,我又不是贞洁烈妇……”舒晚荻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但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强大,甚至下一秒,她呜咽一声,可怜巴巴地直接哭了出来。
她的双手不停地抹着眼泪,不肯落下一粒泪珠,不愿承认自己居然这么懦弱。
而尧杉这个傻瓜、这个疯狂的犯事者,不滚远点也就罢了,居然还凑上来抱她。
找抽呢!
她抗拒他的怀抱,却又没力气挣开,埋在他胸口撒气直哭。
“我什么都没记、记住……
“为什么要、要在这里,为、为什么是、是这里……
“这里不知、知道被多少人滚、滚过了,好、好脏!
“我不想、不想是这里!”
如果真的躲不过她身为“omega”一员的天选性交方式,那舒晚荻理想中的第一次应该是在一个大大的、香香软软的、没有外人涉足过的床上,开着氛围感的暧昧灯光,燃烧着香气四溢的蜡烛,还要放点呢喃吟唱的小曲……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回忆起来都是美好的、旖旎的、值得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糟糕透顶!
肮脏的、恶劣的环境;陌生的、抵触的体位;还在接触中的、不被承认的对象;混乱的、失去意识的自己……
天时地利人和,没一个擦上边的!
“为什么这么对我呜呜呜呜!”还是窝火,哇哇大哭的舒晚荻抓住尧杉的领口用力摇晃起来,无能狂怒,“混蛋!撤回、给我撤回啊啊啊啊啊!”
人生不能重来,对着一个木头撒气纯属无能狂怒,舒晚荻头一次觉得他这张宠辱不惊的冷淡脸这么烦人,于是捏住他的脸颊肉用力往两边拉扯,咬牙切齿道:“你倒是给点表示啊!”
尧杉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脂肪,就算被人揪住了脸皮也不难看,反倒显得生动了些,还有点惹人怜爱的脆弱感。
他忽略掉面部反馈的疼痛,不嬉笑也不生气,一字一句,艰难又努力地保持清晰的口齿,显得格外认真。
“我会负责的。”
舒晚荻愣了一下,短暂的停滞过后是被火燎了似的飞快松开手,音调陡然提高,眼神却飘忽不定:“谁要你负责,想的美呢你!”
尧杉没说话,一如既往沉默地低头看她。他的脸颊被掐红了,还有些麻,可他浑不在意,一心一意盯着对方,企图将她所有表情收尽眼底。
他希望,希望从中看见哪怕一丝一毫的象征着“喜悦”或是“欣然”的情绪,可他在这方面实在过于愚钝,看不出她是伪装,还是真心实意的毫不动摇。
“我不配被爱是吗?”
不受控的,尧杉自然而然倾吐出这句话。尾音落下的刹那,一股陌生的情绪突如其来席卷心头,肺里的气体在一瞬间被全数抽空,带着压抑的酸楚,让他的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用力攥紧,急促的疼痛在破碎的身躯里回荡出闷响。
舒晚荻微怔,终于抬头看他,见他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上似乎沾染了某种名为“心碎”和“失望”的情绪,兀自咬牙皱了下鼻子,而后烦躁地抬手捏住他的耳朵,想要给他一个教训。
“你非要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扯这些伤感情的东西是吗?
“我要是故意说气话你又不高兴,干嘛这样呢?
“现在难过的人是我,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别指望我安慰你,我才是受到最大伤害的那个人!”
尧杉被她欺负的时候从来不呼痛,甚至还会配合地将板正的腰弯下一点弧度,免得她手臂伸得太累。 正因如此,舒晚荻欺负他才没有什么道德压力,但也因为此,她很快就会觉得无聊而放弃与之争斗。
他那么冷静,反倒显得她像个疯婆子。
真是不懂事。
“算了,和你较劲又有什么用呢?”舒晚荻颓丧的放下手臂,埋头撞上他胸口,撅着还没消肿的嘴唇小声嘟囔,“我还没谢谢你呢……”
最后那句话声如蚊呐,可惜了舒晚荻还在为自己深明大义明事理而自我感动,那边却极没眼色地反问她在说什么,气得她一把将他推开,撞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尧杉依旧摸不着头脑,只会顺从本能亦步亦趋地跟上去。
她的步子迈得并不大,但节奏很急,双手握拳,两条手臂弧度很大的前后摆动,脚步重重踩,铺了一层薄地毯的地面也跟着咚咚咚的响。
就像卡通片里闹情绪的小女孩,他跟随在侧后方一眨不眨盯着她的背影看,觉得她真的好可爱。
路过隔壁房间,舒晚荻余光瞥见微敞的房门,脚步倏然一顿,又行色匆匆掠过。在她微乱的、陡然加快的行进步伐里,藏着另一种落荒而逃。
她并不打算再去当面质问什么了,自己是受害者,下意识逃避虽然有些窝囊,但并不可耻。
作为一个女性、一个omega,她其实最能感受到一些性别上的“阶级差异”。a1pha,尤其是男性a1pha,他们总会执着于有些神经质的“自尊”——面对一个omega的援助,天生占有性别优势并在大环境中养成了高位者习惯,却迫于生计不得不低头的a1pha,还是承接了她的施舍。
他一边享受着恩惠,一边因接受了“第二性”的帮助而感到屈辱,拉扯之中他的心理也更加扭曲。
被公认弱势的omega帮扶,还不如倒在a1pha的脚底,他宁可被“强者”鞭笞,也不愿承认自己曾被“弱者”扶起。
同时,他也想以一个a1pha对omega性征服的方式将她彻底压在身下,这样他们之间的不再只是单箭头的援助与被援助者的关系,而会变得复杂起来。
至少在某些方面,所有人都得承认,他完全强于她,压制于她,他的地位不再低下,自尊亦被重新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