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浓。
已经将近十二点,路上几乎看不到几个行人,车子也只有偶尔来往疾驰两三辆。
靠湖的马路很宽阔,能同时容纳好几辆车并行。
湖边有个小亭子,傍晚很多人都喜欢来这里散步吹风,此刻却清冷的很。
一阵风吹来,甚至颇为寒凉。
纪淮民站在亭子里,身段颀长如玉,看向湖面的眼神专注又从容,月色的将他背影拉的很长,斜斜映在漆红柱子上。
但这份宁静没能持续多久。
“吱——”
急促的刹车声响起,霎时破坏了这一方完美意境。
峻拔的身影从车中出来,稳步走向亭内。
来人一袭黑色休闲外衣,身高腿长穿什么都是衣服架子,整个人几乎和暗夜融为一体,满身凛冽寒气。
“是不是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纪淮民看向他,白日里温雅的一面褪去,此刻看起来,树荫的暗色纵横交错映在他脸上,竟有种诡异的撕裂之感。
“为什么回来?”
孟卓的眼眸毫无温度,自带冷然肃杀之气,直接开门见山问他最想知道的。
“多年未见,真是半点也不客气。”
轻笑一声,纪淮民扬起眉,笑意不达眼底。
“因为雅雅在这里。”
“孟卓,你说一个做了亏心事的人,就算得到了他想要的,可一旦真相被揭开,他还能拥有现在的一切吗?”
“这六年来,你过的心安吗?”
一句接一句的逼问,孟卓靠在柱子上,低垂的眼里有血色在汹涌。
他死死咬着唇,防止粗戾的喘气溢出,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在用尽全力压抑着什么可怕的情绪。
缄默片刻。
他抬起头,五官冷峻,周身蓄着无尽暗色:“当年,我能撵走你一次,就能撵走你第二次。”
“楚雅君是我的妻子,更是我孩子的母亲。”
“尤其她现在,心里的人是我。”
然而这话被人听来,与其说是威胁,更多的却像是自我安慰。
纪淮民轻易察觉出他强势之下暗含的不安,更觉自己胜算在握。
“当年你设计让我跟雅雅一夜之间决裂,堂而皇之破坏他人感情,或许被横刀夺爱的滋味,你也该尝尝。”
踱步走到小亭边缘,迎着微寒的风。
这一瞬间纪淮民身上的针锋相对褪去,悄然之间又是楚雅君记忆里的端方君子,白玉无瑕。
可说出来的话,却一字一句,都十足戳人心窝子。
“知道吗,我生平最不屑的,就是你这类人,既然决定要做一只阴暗的虫,就应该乖乖一辈子待在暗处,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人,不择手段抢别人的女朋友,是不是让你很有成就感?”
“只可惜,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纪淮民的眉目依旧清朗,衬衫最上面一颗纽扣系的一丝不苟,岁月赋予他的气质睿智而矜贵。
“我不喜欢破坏别人的婚姻,但雅雅她有权利知道这一切,并且做出正确的选择。”
一直聆听的男人,猛然嗤笑出声。
“是不是做受害者的姿态做久了,就真以为自己是个受害者。”
胃部在翻江倒海,火辣辣灼烧着内壁,额头、鬓角都渗出细而密的冷汗。
很痛,可比之陈年封存的旧疤被重新撕裂的痛苦,实在微不足道。
但夜色遮掩下,孟卓依旧气势冰寒,锐利如峰。
他英俊的脸上漫开肆意兴味:“纪淮民,你如果真一丝毫的心虚都没有,还真能轻易被我捏住把柄,稍微一点误会,就能远走国外多年不回来?”
手背也很痒,像有无数蚂蚁在爬,在啃噬他的皮肉筋骨,愈合了数年的伤疤似乎从来没消失过。
“我老婆想要知道什么,自然由我这个做老公的跟她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逼近,哪怕是黑夜里,二人也能清晰看清彼此的面容。
一个优雅青年,一个卑劣野犬,不分伯仲。
“不是我的又如何,只要我想要,那就是我的,谁说强扭的瓜不甜。”
只要能扭过来,对他来说,便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