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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丫头，你对于妈妈来说是新生的希望，无论多辛苦都是值得的，等你将来做了母亲就懂得了。”

晓冉苦涩的笑着，将脸埋入陆婉胸口，泪悄然而落。她做不成母亲了，因为，她不配。

门铃叮咚响了几声，保姆阿姨开了门，将程浩南迎了进来。他怀中是一大捧栀子花，很显然，他是来给晓冉庆生的。

晓冉强忍着泪，对他微微一笑，突然发现强颜欢笑竟然是这样辛苦的一件事。“浩南哥，屋里有些闷，陪我出去走走吧。”

安国梁夫妻认为这是两人培养感情的好时机，更是欣然同意。

庭院中，晓冉低头站在擎天的梧桐之下，乌黑的发丝遮住了半张小脸。她迎风静静的站着，眸光涣散的落在远处天空。

“晓冉，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程浩南担忧的问道。

晓冉侧头看向他，片刻的迷茫后，眸中缓缓有了焦距。她勉强的牵动唇角，淡淡摇了下头。“我没事。浩南哥，谢谢你能来帮我庆生。”

程浩南笑意温润，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精美的首饰盒，盒中安静陈放着一条水晶项链，他将项链带在她纤细的脖颈上，问道，“喜欢吗？”

晓冉神色有几分恍惚，铅白的指尖触碰上水晶吊坠。六片雪花，纯洁剔透。可是，她却已经不在纯洁。

她不开口，程浩南反而有几分心慌了，“不喜欢吗？你想要什么，我再买给你。”

晓冉漂亮的眸子流光逐渐黯淡，唇角一抹极苦涩的笑。她抬眸，定睛凝望他半响，然后，淡漠的开口，“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嗯。”程浩南点头。

“陪我去一个地方。”

晓冉开车，车速极慢，她握着方向盘的指尖蜷紧，泛着发青的苍白。一路上，她没有说过一句话，车内气氛死一般的沉寂。程浩南直觉，似乎要发生什么。

当车缓缓停在总医院门前，他有些发懵。“怎么来这里，晓冉，你病了吗？”

晓冉漠然摇头，并没有回答，只是推开车门走了下去，程浩南紧随其后。

当晓冉将一张终止妊娠手术确认书递到他面前时，程浩南彻底懵了，他震惊的看着面前单薄的女孩，几乎不可置信。

“晓冉……”他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女孩反而很平静，淡淡的开口，“我需要一个人在手术确认书上签字，浩南哥，这就是我想要的。”

“你怀孕了？”他失控的抓住她手臂，“孩子是谁的？陆霆钧？”

晓冉苍白的笑着，呵，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她想，这笑，一定比哭还要难看吧。“浩南哥，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无论是谁的，这个孩子都不能留下来。手术安排在半个小时之后，他很快就会消失了。”

晓冉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冷静，但心里却是极怕的，孩子存在于她的身体中，与她血脉相连着，强行的割舍，该是怎样的疼痛！

程浩南的脸色铁青着，有那么一刻，几乎失去了理智。他抓过她手中的确认书，接过原子笔，利落的在下面签上了名字，然后将纸张丢到她身上，转身就走。

晓冉低头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弯腰将那张纸从地上捡起，紧握在手中。她身体僵硬着，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打落在纸面上，晕开了一片。他也一定觉得她很肮脏吧，她无力反驳，因为，连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

“安晓冉。”手术室门口，护士点到了她的名字。

晓冉转身，一步步向手术室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好似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护士低头翻看着她的病例，最后一次询问。“想好了吗？你身体状况不是太好，如果有个万一，可能一辈子都做不了母亲了。”

晓冉微微的牵动唇角，笑的有些凄凉。如果上天注定她无法再做母亲，她也认了。她做错了事，就应该接受惩罚。“想好了。”她说道，声音有些低哑。

“晓冉！”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低叱声，程浩南冷着脸返回来，手掌再次擒住她手臂。刚刚，一时间无法接受，他才昏了头弃她而去，还没走出医院，他就后悔了。

“晓冉，别勉强自己，如果你想要这个孩子，就生下来。我们结婚，我会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家。”他将她拥在怀中，她纤弱的身体，冷的没有一丁点温度。堕胎对一个女人来说伤害有多大，他并不是不清楚，何况，晓冉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

晓冉被他拥在怀中，紧绷着的弦瞬间瓦解。她哭得像个泪人一样。“浩南哥，我怕，我真的很怕。他也是一个生命，我却是最残忍的刽子手！我就要杀了他……”

“晓冉别怕，浩南哥会保护你。我们回家，将他生下来，我愿意做他爸爸。”程浩南心疼的说道。

晓冉却坚决的摇头，挣脱他怀抱，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孩子是陆霆钧的，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这个孩子不能留，如果将他生下来，我才是世界上最不负责任的母亲。”

“晓冉！”程浩南只唤出两个字，只觉得喉咙中堵的厉害。

“浩南哥，在这里等着我，好不好？手术很快就会结束的，等一切都结束了，你带晓冉回家。”

“嗯。”程浩南用力的点头。

晓冉平躺在手术台上，头顶白炽的无影灯光晃得眼睛生疼。漂亮的大眼中，一片空洞，往日晶亮的神彩，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没有哭，泪一直酝酿在空洞的眸子里，她如木偶一般，木讷的躺着，甚至连眼帘都没有扇动一下。

冰冷的仪器在身体中搅动，当真正割舍的这一刻，晓冉才知道，竟然是这样一种撕裂的疼痛，深深刻入骨髓。一个无辜的生命，就这样悄然的消逝，疼痛，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留恋。

是她给了他生命，也是她残忍的将这一切剥夺。她在心中不停的挣扎嘶吼，她想对他说：对不起，宝宝对不起，你走吧，下一次投胎，一定要选一个好人家，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如果，真的有轮回，来生，再让我来偿还亏欠你的一切。

手术不过是短短的十几分钟，对于晓冉来说，却还是经历了漫长的一生。除了疼痛，她的身体不再有其他知觉，由始至终，晓冉的双手都死死抓着身下雪白的床单，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道道凸起。

“手术结束了。”医生低声说道，开始收拾着染着血的器械。

晓冉缓慢的从床上爬起，她不敢去看那血肉模糊的一团，她知道，那是孩子的‘尸体’。

“回去之后多休息，注意营养，你还年轻，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医生再次开口叮嘱了句。

晓冉茫然的点头，‘孩子’两个字，刺耳的疼痛。今生今世，她都不敢再想。

手术室的门推开的刹那，映入眼帘的是程浩南紧张的俊脸。晓冉用力扶着门边，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单薄的身体靠在哪里，就好像一朵风中飘摇，即将残败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