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进卯初,粗使婆子在院里洒扫收拾,偶尔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房里伺候的下人也开始起床洗漱。明珏见紫竹正在榻上撒迷怔,就轻手轻脚溜进了净房。
明珏从净房出来,碰到苏嬷嬷,忙笑着迎上去,说:“嬷嬷,我的葵水完了。”
葵水都完了,早饭总不能再让她吃稀粥小菜吧!她现在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苏嬷嬷好象看穿了明珏的心事,眼中透出怀疑,问:“干净了吗?”
“当然干净了,不信你去看我扔掉的手纸,一点都没有。”
有才怪呢,葵水根本没有去而复返,都是萧怀逸勾结“大姨妈”陷害她。
“干净了就好,侯爷的事还没办完,明天老太太又请客,这两天侯爷肯定不能回边关。一会儿老奴去找侯爷,今晚务必圆房,不能再拖了。”
明珏面无表情,怔怔看了苏嬷嬷片刻,忽然咧了一下嘴,双手捂住肚子,“葵、葵水又来了。”说完,没等苏嬷嬷反映过来,她就一溜烟向净房跑去。
前有狼、后在虎,进退无路,左右为难。明珏对着镜子,小脸皱成一团,欲哭无泪。葵水干净了就要圆房,不干净就要吃稀粥小菜,这是什么日子呀?她揪了一团手纸,狠狠蹂躏了一番,下定决心,宁愿吃稀粥小菜,也不被禽兽压。
“二奶奶,奴婢伺候您洗漱。”
“进来吧!”明珏长吁一口气,扯着嘴角做了一个搞怪的笑容。
洗漱完毕
,化妆梳头,苏嬷嬷拿来一套衣服,亲自伺候她穿衣。一件玫红色缎面绣大朵牡丹滚金边交领褙子,一条鹅黄色洒花绣边长裙,连中衣都是鲜艳的耦荷色。她是续弦,不能穿正红,玫红色比正红还要亮丽乍眼几分。
“二奶奶,杨姨娘来请安了。”
“就杨姨娘一人吗?”苏嬷嬷的语气很不满。
昨天,萧怀逸从崇禧堂出来,就被苏嬷嬷带到小院安排圆房,又在小院用餐,呆到戌时三刻才走,直接回了书房,也没去荣威院找他那一堆“娘”们。
虽说他没跟明珏圆房,但在小院呆了这么长时间,足见他对明珏的重视和宠爱。不论是主子还是奴才,在深宅大院讨生活,都懂得擦亮眼睛,把握风向。按正常估计,六个姨娘和一群姑娘们都应该过来请安,也早该给她们立规矩了。
“雪姨娘的丫头在外面,说雪姨娘中了暑气,不能来伺候二奶奶,让她来请罪。门口的婆子传话进来,说丽姨娘和陈姨娘也带着姑娘们往这边来了。”
明珏不由头大,看到这堆“娘”们,她就烦不胜烦。六个姨娘,她都知道姓名来历,能对号入座,也算混了个脸熟。那些姑娘们,除了投靠洪姨娘、卖主求荣的翠黛,至今她能记住的也没有几个。不是也记忆力差,这几十号人,比一个合并式加强排人都多,而且个个脂浓粉厚、花枝招展,哪能分得清谁是谁?
“洪
姨娘和周姨娘呢?”
风兰站在门口眨了眨眼,明珏会意,这位高级情报员肯定有最新消息报告。
明珏冲风兰招了招手,“到暖阁去,外面风凉露重,请杨姨娘到花厅坐。”
苏嬷嬷、田妈妈和紫竹都跟着去了暖阁,听风兰的最新消息,帮着出主意。
“昨晚侯爷回了书房,洪姨娘和绚哥儿就让婆子抬着去了书房,跪到书房门口要求见侯爷。跪了很久侯爷都不见,最后让护卫把她们母子打发走了。
洪姨娘刚走,周姨娘又去了书房,跪在门口哭诉二奶奶打掉了她的孩子,侯爷直接让两个粗使婆子把她拖走了。亥时三刻,杨姨娘去了,侯爷让她进去了,昨晚她在书房伺候。洪姨娘听说后气急攻心,伤没好,又病了,周姨娘也病了。”
明珏耸肩冷笑,“百生像,真精彩。”
苏嬷嬷也跟着冷笑,“这杨姨娘真是个人物,看她平时不言不语的。”
“她这么早跑来请安,就是想在二奶奶面前卖弄。”
“有什么好卖弄的?”明珏撇了撇嘴,萧怀逸就是跟一头母猪xxoo,都跟她没半根毛线的关系,在她面前卖弄个球,她才不吃味呢。
可笑的是周姨娘,竟然跟萧怀逸说是明珏打掉了她的孩子,萧怀逸用下半身考虑都不会相信是明珏所为,她竟然还跪到门口哭诉,不被拖走才怪。
萧怀逸远在边关,平北侯府内院风吹草动他都了如指掌,这其中
杨姨娘功不可没,所以萧怀逸要奖励她。杨姨娘是秋氏奶娘梁嬷嬷的外孙女,自幼伺候萧怀逸,忠心可嘉,多年积聚的情份不是其他“娘”们可以比的。
“回二奶奶,丽姨娘、陈姨娘和几位姑娘来请安了。”
“知道了,请她们到厅里。”
“二奶奶,几位姨娘要伺候您用早餐呢。”
明珏别有用意的目光投向苏嬷嬷,有妾室伺候她用早餐,苏嬷嬷还能让她吃稀粥小菜吗?洗漱完毕,她喝了一杯养胃的红茶,紫竹又给她泼了一碗红枣茶面,造反许久的五脏六腑刚刚被镇压下去,听说要吃饭,又开始折腾了。
“用餐就不用她们伺候了,二奶奶喜日来了,正保养身体呢。”
苏嬷嬷的话说得很明白了,今天的早餐照旧,多说无益,反对无效。明珏也不想做无用功,她也知道苏嬷嬷没半点私心,一心一意为她好。忠于她的丫头也是苏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对她忠心耿耿,对苏嬷嬷更是惟命是从。
“嬷嬷,可以吃饭了吗?”明珏怯怯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