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手到擒来?赖大家的没说,因为刚才贾敏说了拿她没办法,自己这会子说得轻松,岂不是叫贾敏下不了台?老狐狸赖大家的便恰到好处地止了口,留着余白叫贾敏自己去领悟。
贾敏果然面上露出兴味之色,说:“赖姐姐可是有什么好的计策了?”
赖大家的徐徐说道:“这事情要能成,不能光是自己想着我要如何如何,一个劲儿地下死力去做就能成的。先预想对方的出招再做细细的谋划,随后相机而动,将计就计,才能叫事情既能成功,又做得滴水不漏。”
贾敏听了越发觉得合自己的心意,便催着她快说。
赖大媳妇就微微笑着道:“咱们容不下她,焉知她心里说不定也是一样容不下咱们呢?说不得也在暗地里想着要怎么摆弄了大小姐和您腹内的胎儿呢?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卖她个破绽,叫她铸出滔天大错,就算不死或被被撵出,也要被泼一身粪,在府里再难有往日风光呢?”
贾敏原知道这赖大媳妇足智多谋,是以在贾府最受贾老太君器重,听她说了这一番话,不禁眼前一亮,说:“到底是赖姐姐,旁人再想不出来的好点子,偏叫你想出来,怪不得我母亲在家时就倚重你。”
赖大媳妇自得一笑,说:“观人心术,是奴才的强项。我看这梅姨娘就是个心术不正的人,才有这顺水推舟、蒋干遇周瑜之计策。若她真是个安于本分、老老实实的人,这计策倒是派不上用场了。”
两主仆私下密谋已定,就等着这梅姨娘钻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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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贾敏身子不好,林如海一来体恤发妻,二来也是遵照刘御医的医嘱,衙门散值后便随时陪伴在爱妻身侧,极少再去别的妻妾处了,梅姨太太虽然指着默哥儿的名义将林如海诓过来“清漪园”几次,却都没能留住他。
日日独守空房,心中泣血,还要给那见着就冒酸醋的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服之类的,梅姨娘十分气闷,某日,终于忍不住在林老太太跟前大倒苦水,哭诉老爷如何对她们母子不闻不问。
谁知,林老太太这次却丝毫不为所动,木着个脸儿,只是说:“若是在家里实在气闷得很了,就回娘家逛逛去几天也使得,你也许多日子没回去过了,回去也好在爹娘跟前尽个孝心,原是做子女的本分。默哥儿我给你看着,你只管放心地去散散心吧。”
梅姨娘本来没打算回娘家去,听了老太太的话,回去又生了一回闷气,想着:“哼,老太太也好,老爷也好,往日的好,全都是假的,还不是看在默哥儿的份上!现在那女人有了身孕,他们就一个个跟着去舔脚丫子去了,居然见都见不得我了,还要撵我走。”
越想越气,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个还没有绣完的小肚兜,这原是给贾敏肚子里的孩子做的,想着在人前取个巧,显示一下贤惠。此时见了却越发心里添了堵,梅云芳拿起筐子里的剪刀,一气绞碎了那小肚兜,这才觉得气消了些,又恨恨地想:“与其在这里给人家做死做活还讨不着好,好不如回去逍遥几天!也可以回去和爹娘说说话,排解一下,说不定还能出点什么管用的招数呢。”
如此一想,梅姨娘便立意要回娘家了,叫丫鬟们进来将先前绞碎的一堆东西拿去悄悄地埋了,又吩咐她们打点起行装,找管家奶奶准备出门的车辆等事宜,自己则是另外又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跑到林老太太那里去辞行,说:“谢老太太体恤,贱妾便回去探望一下爹娘,住几日便回。”
林老太太见她思转了回来,便爽快地答应了,又命身边的大丫鬟春花拿来了几身鲜亮的衣服和簪环首饰,说:“你难得回去一次,穿得华丽些,叫你家人看着也喜欢,知道我们林府可不曾薄待了你半点。”
梅姨娘装出欢天喜地的样子接了去,心里却腹诽:“几付金银首饰就将我打发了去吗?没得那么便当!”
话说梅姨娘到了娘家,一头就滚进母亲的怀里,放声大哭,将这一向的委屈尽情倾述,那梅家老爷和太太本身也没多大的主意,只是不住地抚慰女儿说:“乖女儿莫伤心,那林太太不是还没生吗?你的默哥儿可是活蹦乱跳地就在林老太太和林老爷跟前的,怕什么?就是看在默哥儿的份上,怎么也不能对你不好。”
梅姨娘抹着眼泪说:“这还没生呢,一家子人就把我冷落到如此田地!真要生出来了,我和默哥儿还不给她们挤到犄角旮瘩里去了!到时候可叫我怎么活啊?”
梅太太摸着女儿明显瘦了的脸,心疼地说:“乖女,你是不知道,这女人生孩子啊,是一只脚在棺材里面,一只脚在棺材外面,那林太太既然身子一贯都弱,生不生得下来还是一回事呢,你又何苦忧虑如此!”
梅老爷也摸着胡子说:“你娘说的是。再说,她还不一定就生的儿子呢。若是个女儿,还不是叫林家的人白兴头了一场?到时候还是要转头来捧着你和默哥儿。好了,莫发愁,莫哭了。”
梅姨娘正觉得心里好过些了,那梅家认养的儿子梅家亮却一挑门帘进来,笑嘻嘻地说:“哟,妹妹回家了。我在铺子上听说妹妹回家,就急急忙忙赶回来,没想到,才一进门,就瞅见妹妹哭。却是为了什么事?说出来,叫哥哥给你出出气。”
说起来,梅云芳自打生了林默,自己受宠不说,连带着梅家也受了林府的不少好处,田地庄子都不说了,这梅家亮也依傍着开了一家香料铺子和一家药铺,生意还颇为红火,是以梅家亮知道这姑奶奶算是梅家的撑腰子的,自然是赶着上来讨好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