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寒声转身捡起地上的拳击带,坐在一边的垫子上,两条长腿曲起,先行冷酷地打断了郁琼枝的话,“如果你是来跟我说这些的,你就回去。”
啊……那个拳击带他还想偷偷带走呢。郁琼枝有点可惜地看着晏寒声的动作,他握着那块送不回去的手表,指甲扣紧表盘之间的缝隙,不知所措地被人无礼地晾在一边。
从晏寒声的视角看过去,郁琼枝的侧脸安静美好,面颊白皙光,挺翘的小鼻头消解了一点他脸上的艳丽,隐约透出一点圆钝的乖巧,头上的小兔耳失落地垂下,像一个漂亮的洋娃娃一样惹人怜爱。
晏寒声用力抽紧手上的拳击带,带了一点自己都不知道的泄愤意味。
郁琼枝微微张着小嘴和晏寒声对看了一眼,他把手表揣回兜里,走到晏寒声身边,乖顺地在他面前蹲下来,伸出手拉住另一条拳击带的尾端,轻声说:“我来吧。”
这个位置让晏寒声一低头就能看见郁琼枝立在间的小兔耳,淡黄色的毛细软,薄薄的耳壁内侧有淡红色的血管,对比其他兔子来说,他的耳朵太小太短,晏寒声的大掌可以一次性捏住郁琼枝两只小耳朵。
郁琼枝知道晏寒声并不喜欢他的接触,他有点忐忑,心想如果晏寒声推他,他就趁机蹬晏寒声一腿。
但是晏寒声出乎他意料地慢慢松了手,默许了他的行为,在家里郁琼枝的工作之一就是伺候晏寒声,他做这些事情得心应手。
郁琼枝有点高兴,嘴角翘起小小的弧度,他把原本绑紧的拳击带扯松了些,秀气的眉头皱起,很轻地嘟囔了一声:“太紧了对手不好,你老是记不得。”
晏寒声没有说话,郁琼枝谨慎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捏着那段拳击带有点心不在焉。
作为一只侏儒小兔,晏寒声的手对比他的手大了很多,指骨粗大,指腹有磨人的老茧,小麦色的皮肤衬得他的手越白生生的,肤色差明显。
郁琼枝绷紧拳击带打算缠上晏寒声的手,对方却向他微微俯下身。
晏寒声意味不明地伸手,轻轻抬了一下郁琼枝的下巴,郁琼枝以一种折辱的姿势向上被迫直视晏寒声,笼罩在对方巨大的阴影下,“下次不许跟踪我。”
郁琼枝眼睫轻轻颤了颤,面色如纸般苍白,他的呼吸轻浅而微弱,瘦削的肩膀因为他的话寒颤不止。
晏寒声应声快地抽走郁琼枝手里的拳击带,郁琼枝愣了一下,拳击带在他手心里很快地抽出一道红痕,手指蜷缩起来包住掌心,他虚虚地握着拳头垂下头细弱地说:“你可能误会了……”
晏寒声起身,站在一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缠拳击带,嘴巴咬住一边的带子,露出的牙齿森白锋利,蟒蛇类的牙齿里并没有毒液,但是出于对猎食者警惕的本能,郁琼枝莫名有一种危险感。
晏寒声松开口,把带子尾端塞进缝隙里,郁琼枝站在灯光照不到的暗处,双手呈一种类似于祈祷的姿势安放在胸前,这让他的身形看上去更加纤瘦。
这让晏寒声想起郁琼枝第一天到他家的时候,病弱的一只小兔子,脸色都带着孱弱的病气,黑色的衣服在他身上沉重哀伤,衬得他的脸更胜似白雪,在雪色的面颊上,鸦黑的睫毛在他眼上像一条天然的眼线。
他低着头从车上下来,却在看见晏寒声的第一眼,很明显愣了一下,尔后睁大了双眼,被忧愁淡淡笼罩的双眼也拨开了朦胧的雾气。至今,晏寒声也无法解释那抹光亮背后的意义。
晏寒声并不买郁琼枝的账,薄薄的嘴唇没有什么感情地一开一合,“你这副样子可以去取悦别人,不用浪费在我身上。”
郁琼枝有点震惊地看着晏寒声,含着湿润水汽的眼睛对上了一双不为所动的双眼。
虽然应该早就习惯,但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这前后巨大的反差,他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不知道晏寒声下一秒会用什么表情对着他。
郁琼枝的心底遏制不住地蔓延出酸涩,平时他并不会这么频繁地出现在晏寒声面前,只是这次交尾后没有得到伴侣的温言安慰,他生理性地想要依赖晏寒声。
刚刚他还在为晏寒声的默许亲近而感到开心,这点开心也全然展现在了晏寒声面前,跟抽人的鞭子一样狠狠抽在郁琼枝的羞耻心上。
自讨苦吃。
他眼神空空地看着前面几厘米的地板,怔怔地用手指揉搓自己的衣服下摆。
他的衣服被洗得有点褪色,下摆还有线头,很上不得台面。郁琼枝感到了窘迫,默默撇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脖颈的线条脆弱地袒露在对方眼前,如战战兢兢不止的韧草。
晏寒声说的都是真的,他在他面前只会些拙劣的掩饰,而现在这些掩饰也被人无情刺破,郁琼枝只能僵硬地转过身子,很快离开了拳室。
在他关门的第一秒,“砰砰砰”的打拳声再次响起,比刚刚的还要猛烈响亮。
是因为他吗? 沙袋在拳声下出轻微的脆弱不堪的声响,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是毫无疑问的。
郁琼枝闭了闭眼,噩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场景再度闪现。
拳头打在身上也不算特别疼痛,被踹到腹部才会哼一声,斑驳生锈的水管有淡淡的水腥味,铁锈味和鲜血的味道极其类似。
一直没能修好的水龙头就把水一滴滴滴到他青紫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