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仍只披了件薄衫,胸腹皆是光裸,将手中那只金钏递给兰若,俊俏非凡的脸上笑意渐浓:“小女官,拿去罢。”
兰若吓得面色青白,连忙接过金钏拉紧了帘幕,定定难以出神。
金玉露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过来给我戴上罢。”
“是。”
金玉露一话,兰若便像吃了定心丸。一番穿戴梳洗之后,便离开了秦王府。
回公主府的马车上,兰若仍然惴惴不安。
“不都跟你说了吗,掉了就掉了,横竖他会给我送回来的,倒又把你给吓着了。”
“可是公主,那毕竟是秦王殿下啊,这种事……”
金玉露指尖轻按着额角,漫不经心道:“这种事捅出去了他可比我死得更快,就当是捏他一个把柄了,如此一来他就比齐王更好拿捏了。”
兰若沉思良久,又蹙着眉头说:“所幸秦王昨夜差人来只说公主酒醉困倦歇在了他府上,倒也没多说不该说的……”
她和兰若年纪相仿,她觉得除了自小一同长大的赵以柔,自入宫以来便一直在她身边的兰若也像是她的姐妹,而非伺候她的奴婢。金玉露伸过手去握了握兰若的手,冲着她笑了笑。
“没事的,别担心。”
兰若回握了去,犹豫了片刻,终究也笑着点了点头。
过了些时日,皇子选妃的事宜果然提上了日程。
原本是陪着父皇看着折子,他却忽然说起了这事,“下午有官宦人家的女儿要入宫来,索性你也去看看吧。”
金玉露坐在案前替父皇执笔写着朱批,听了这话头也不抬:“这种场合我去做什么?自有娘娘们相看去。”
皇帝在一旁躺椅上靠着,听了这话也只是笑:“从前给你赵王哥哥相看的时候,你不是积极得很么?还在为玄甲军军费的事生闷气呢?”
“怎么会呢,财政预算一年就那么些,女儿也知道父皇主持大局不容易。”
“你还真是越来越像你阿娘了,她从前也惯爱这么阴阳怪气。”皇帝笑盈盈地自顾自喝了口茶,“行了行了,那种场合我不便去相看,你就当是帮阿爹做一回宣抚使,去看看给你哥哥们选哪家闺秀做王妃合适。”
“我才多大点,哪儿敢置喙哥哥们的婚事呢?”金玉露放下笔嗔道。
“折子你都批得,我当玉露很了不起呢。”纵使华早生,皇帝跟女儿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些年轻时的孩子气,“你清苑皇姊也入宫来了的,去了你就跟她坐一块儿,等看了来跟我回话。”
金玉露只能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应了下来,皇帝见她那模样忍不住笑。
“当年你阿娘进宫来的时候也是这么个表情,要她嫁给哪个皇子做王妃像是要了她的命似的。”
听到这里金玉露来了兴趣,“然后呢然后呢?”
“你阿娘那会儿是神都出了名的恶女,自小是当做男儿养大的,跟你舅舅一块儿横行霸道,所谓女子贤良淑德她是一点不沾,可是你皇爷爷很喜欢她,还说她适合做太子妃,倒平白惹出了许多事端。”
金玉露嘴巴倒快,“可是前朝不是没有立过太子吗?”
“是啊,原本就是夺嫡之争,却生生把你阿娘也卷了进来。”
饶是魏国公府把女儿当成男孩子在养,闹市打马恣意妄为恶名在外的豪爽女子也险些在这场惊涛骇浪中败下阵来。
“好,那就我帮阿爹去相看相看,横竖我是皇妹,我说谁家小姐好也是算不得数的。”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却又望向了窗外,日光渺渺间,不知是否想起年少如同一场幻梦。他想他可能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