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疏隐垂眸,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臣不敢。”
“臣只是感慨如今朝廷之变幻,从前先帝在位,您在朝之时,寒门忠臣尚且有一席之地,喘息之机。”
“但而今,陛下亲政后,已经陆续除掉不少忠臣良将。甚至,而今连后宫都牵扯其中,不然塞北不会失守,更不会有这么多的百姓流离失所。”
“更甚者,还有复辟旧朝陋习,扶持世家门阀之举。”
“再者,皇上对您之所为,更是忤逆犯上,大逆不道,人神共愤。”
“于情于理,于大义于忠孝,微臣都不知该如何面对,更不知该如何敬重了。”
“若是从之,岂非微臣亦是无情无义,不忠不孝之徒吗?而且,开国国元祖好不容易打下这片江山,启用新科,才有了今日的辉煌。”
“若是复辟旧朝陋习,难道不
是将元帝元后的心血都付之东流了吗?”
闻言,宁老太太脸色一变,喃喃道:“连你一个小辈都看得清楚,看得明白,他堂堂一个帝王竟对此都毫无所察,还沾沾自喜,拾人牙慧。”
“若是察举制当真有用,当初缘何前朝覆灭,他枉顾祖制,妄学诗书……若是先帝还在,何以让他能这般胡闹……”
“不,他已是走火入魔。连吾都能怀疑,何况是……”
说到此,宁老太太不由苦涩一笑,抬手摁住额角,“终究是吾不如秋盛南能教孩子,能算计!”
秋盛南便是东宫秋太后之闺名。
萧疏隐并没有参与讨伐秋太后的话语中。
宁老太太呼了口气,调整好情绪道,“你把怀恩带来又有何用?他一个只懂吃喝嫖赌的人,就是真来了,除了抱着吾的大腿嚎啕大哭吗,还能做甚?”
对自己弟弟,她是再清楚不过本性了。
“或者说,你想利用他,来让吾随你回京?”
她古怪一笑,“你可别忘了,宫中还有个西宫太后。”
“不过是个冒牌货,有您在,又有何惧?朝中大臣,对您的能为,亦是有目共睹的。”萧疏隐不以为然。
宁老太太眯了眯眼眸,“你是想让吾和皇帝对上!”
萧疏隐侧了侧头,“难道您甘愿在这乡村里虚度一生?还是说连百年之后,您也要让那位冒牌货与先帝陛下同葬?”
“或者说,您愿意看着陛下将先帝留下的江山霍霍败尽
?”
他句句直击要害。
宁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是比陛下还清楚。
她手段了得,当年辅佐先帝,亦是出了不少建设性的意见的。
先帝早逝,陛下临危登基,也是托了她跟东宫太后一道扶持陛下,主理朝政的。
奈何她能力太过突出,又与东宫太后意见相左,导致后面两宫关系恶劣,东宫太后又不爱权利争斗,就退回后宫,日夜潜心礼佛。
而宁老太太是直到陛下娶亲生子后,方才慢慢让其亲政的。
但饶是如此,朝中不少元老亦是对她的主理念念不忘的,每每与陛下说不通的时候,就会感慨一句,若是先帝和西宫太后就会如何如何……
宁老太太抿了抿唇,脸色略微有些难看。
就听萧疏隐继续道:“不瞒您说,陛下有意对镇国公府下手,最近就是连谢若微身为指挥使,亦是被数次调离权力中心,次次离京主事。”
“镇国公府乃是开国元勋,驻守西南边境多年,忠心耿耿,从不曾有异心。”
“若是不出意外,此次塞北之事,凌应宗将军不能及时平定,届时凌家就会遭到降罪。谢家军会被调度前往塞北应敌!”
闻言,宁老太太终于忍不住拍桌,恼怒不已,“胡闹!”
“谢家驻守西南,从不曾起战事,亦对塞北不甚了解。此时北地战情累累,各地肯定都得了风声。”
“此时一旦谢家军有异动,西南的百越如何会不知战况,定是会
骤然起事。”
“届时,他莫非就要以此为借口,将塞北和镇国公府都连根拔起,屠戮殆尽?”
“糊涂,当真是糊涂!他就想着稳固他的江山,巩固他的政权,却连基本的安稳都维持不住,还想着坐稳他的江山!”
“简直是做他的春秋大梦!他枉顾祖宗礼法,复辟旧制,行重文轻武,却也不看看时候!”
“当初让他学儒家之法,不是让他当个刚愎自用的迂腐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