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澈嗯了一声,怕他不信,还点开语音条证明。跳入耳中的低沉声响,赫然是那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祈颜咬紧后槽牙,轻嘶了声,暗骂自己怎么没早点听,哪怕手贱点开一条呢。
见祈颜捂着脸,游澈还明知故问:“你不知道?还是说你把我错认成了你的小情人,这消息也不是发给我,而是计划和他远走高飞。”
事已至此,除了睁眼说瞎话,也没别的法子。
游澈听他信誓旦旦狡辩,看破他拙劣的谎言,祈颜深知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问他:“我说的你信吗?”
漏洞百出的说辞,连自己都不信,和亲口承认别无两样。
游澈却没有质疑,认真道:“我信,你说的我都信。你说过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从未怀疑。”他往外眺望一圈,视线落在远处的天际线又收回,“这里没什么好玩的,看样子要下雨了,跟我回家吧。”
祈颜被他牵着往外走,直到坐上车,整个人还是恍惚的。车子启动前,游澈接了个电话,他戴了耳机,祈颜听不到具体谈话内容,只听到游澈说“人找到了”。
之后他没再出声音,都是对方在讲。
祈颜脑子很乱,头倚靠着车窗整理思绪,游澈突然伸手,在他头上拨了两下,目光与祈颜交汇在一处,面无表情说了句:“把它关起来。”
祈颜呼吸骤然停滞一瞬,脑海浮现的是各种被囚禁的画面,又想起夏林西的话,巨大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听到这句话时,祈颜觉得那双缠着柔情的眸子,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
结束了两分钟的通话,刚准备发动车子,祈颜就借口肚子疼要先上个厕所。游澈似乎有所顾虑,犹豫着没有立马应允。
“先生,我真的很急。”祈颜双手捂着肚子,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额头布满细汗。肚子疼是假的,惶恐是真的。
语气放软,再次恳求,“我现在身无分文,手机也不在身上,跑不掉的。”
游澈看他难受的模样,隻好无奈妥协,打开车门要陪他去,回过头祈颜已一溜烟跑回咖啡店。
游澈在外面等了半小时,进去查看才发现,祈颜从后门跑掉了。
没了手机,祈颜只能在纵横交错的街巷盲目乱窜。刚放晴的上空又聚起乌云,黑压压连成一片,伴着从海面吹来的冷风肆意灌进衣裤里,祈颜收紧衣领,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不知溜到了哪片区域,天光被乌云笼罩得宛如长夜,黄豆大的雨滴也蛮横落在身上,不过片刻衣服就湿了一大块。
祈颜觉得自己像一具丢了魂魄的傀儡,身心俱疲,隻想找一个角落安静蜷缩。
他不记得自己穿过了多少街巷,失魂落魄回过神,已经躺在了一个鱼摊旁,血腥溅满白色卫衣。
“说了让你别坐那,怎么就是不听呢,这小伙子。”杀鱼的大爷满是无奈,和祈颜搭了很多次话都没得到回应,以为他精神不正常,关心了几句便没再理会了。
大爷走后,祈颜依旧蜷在角落,直到闭市还不为所动。
他不喜欢周围腥臭的环境。独处在空无一人海鲜市场,四周仅有外面投射进来的微弱光源,他很恐惧,可是脑子一片混沌,四肢也不听使唤,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外面的雨势不断变大,最后一扇卷帘门哗啦一声落下,唯一的光源也就此止息。
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不一会儿便被雨声盖过。
黑暗中,听觉总会异常灵敏,刚开始祈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一束光亮不偏不倚照在他身上,熟悉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祈颜循着声源转头,那道颀长身影大步靠近,不由分说捧起他的脸,颤抖着一遍遍问他怎么受伤了。
祈颜觉得自己应该逃的,跑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躲他吗,偏偏看到游澈后,漫无目的飘荡的心仿佛找到了落脚点,莫名心安。
看祈颜浑身布满血迹,根本不等他说话,游澈的心臟已经泡在深度盐水里,细密的疼痛顺着血液灌满全身,每一次呼吸都变得痛苦而艰难。
刚开始,他还会重复问祈颜,不过须臾,只会一下一下张着嘴,发不出任何音节。捧着祈颜的手抖得厉害,手机滑落掉到地上,亮光自下而上照射。
祈颜看到,镜片之下的眸子,闪着晶莹的泪光。
“先生,你怎么了?”祈颜反抱住游澈逐渐支撑不住下滑的身体,胡乱抹了一把脸解释,“我没有受伤,你看,这不是我的血。”
游澈已经难以从痉挛的疼痛中恢復,他抠着自己的手臂,企图用外部痛感压製。短甲穿破皮肤,鲜血跟着流出。
祈颜察觉到指尖的湿濡,忙不迭阻止他的行为,将双手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
“要是得抓点什么东西才能镇定,就抓我的手吧,或者咬我也行。”祈颜自己撩起衣袖,把裸露的手臂送到游澈嘴边。
游澈只是紧紧攥着,没有舍得咬。
祈颜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碎了几道痕,白花花一片,忽闪忽闪的不听使唤。
“真是操了。”祈颜急得破口大骂,手忙脚乱在游澈身上一通翻找,“先生,你带药了吗?”他不知道游澈患了什么病,也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急救措施,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既心疼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