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姨娘坐下后,卢蓉才坦言道:“我不会真的嫁给丰将旻,他既已逝,我也不想让他死后还成为旁人议论的话题。”
琴姨娘却是不信,以为卢蓉只是为了稳住她:“可是我听说你执意要嫁给他……”
卢蓉解释道:“我这样做,是为了让人觉得我心中唯有丰将旻一人,如此也好将我的亲事拖延一阵。”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是,她想要替丰将旻讨回公道,要让那些动手的凶手得到报应!
但这个事不能让琴姨娘知道,不能让她担心。
琴姨娘抹了抹眼角的泪,对卢蓉心疼不已:“可如今他既已逝,你与他的亲事便也不成了,日后你也总要成亲的。”
卢蓉轻轻摇头,眼帘垂了下来:“至少不是现在。”
两人皆是沉默了一会儿,琴姨娘叹了口气:“幸好老夫人还愿意让你回去,日后你便住在谢府,我陪着你,亲事的事,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我再替你寻更好的人。”
说到这里,她更是握了握卢蓉的手,如亲生母亲那般温柔,道:“你别怕,有我在。”
坚强永远都会被一句温柔的话瓦解,卢蓉睫毛轻颤,眼泪夺眶而出,如同连线的珠子划过脸颊,她声音沙哑道:“多谢姑母。”
卢蓉到底没有跟琴姨娘回去,无论她怎么劝说,她还是选择留在赤水镇。
但她到底也安慰了琴姨娘,称自己只在赤水镇住上一阵,之后定会回洛都的,身边也有人照顾她,她自己也能照顾自己,不必担心。
琴姨娘苦口婆心劝说许久,终究拗不过她,便留了一个婆子照顾,自己先回了洛都。
在她走之前,卢蓉让琴姨娘对外只称无法劝她回去便是,旁的话什么都不要说。琴姨娘应下了。
琴姨娘走后,桃琴来到了卢蓉身边,问她:“姑娘真的不回谢府了吗?”
院子里刮起一阵风,满地的花瓣枯叶随风而起,在她身边落下,落在她的肩头、丝,却没有留下半分香气。就好像,她与这院落与这花瓣格格不入。
卢蓉抬手轻轻扫下肩头的一朵花,声音几乎要消散在风中:“会回,只是不是现在。”
从前她一味忍让,即便自己被毒死,心中怨恨,仍不敢替自己复仇,一面因四年的情分,另一面是谢府高门大府,她即便有心也只是螳臂当车。
那时并未觉得如何,只想着都会过去的,只要自己往后好好活着就好。
可如今,丰将旻却因自己而死,她既要为丰将旻讨回一个公道,自然要回到那魔窟里去。
桃琴见卢蓉如此说,便忠心道:“姑娘去哪儿,我便跟着姑娘到哪儿,日后绝不离开姑娘。”
卢蓉看向这个一直忠心耿耿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眼眸微微颤动,低声应了一句:“嗯。”
***
谢府,琴姨娘没有接回娇蓉蓉,孤身一人回到府上。
崔老夫人知道她回来后,立刻派人来问。
琴姨娘便按照卢蓉让她说的话,简单说了几句:“我已劝说许久,只是……她心意已决,就连我也没办法让她回心转意……”
说着,又不免伤感起来,拿出帕抹了抹泪,声音哽咽:“我可怜的蓉儿。”
崔老夫人也是眉头紧锁,她万万没想到这娇蓉蓉居然如此情深义重。她思索许久后,又派了王嬷嬷出来,让她去一趟丰将府,准备以谢府名义给丰将家施压,绝不可让娇蓉蓉真的与丰将旻结成冥亲。
府上这样的事瞒不过宋恭,他得知府里传来的消息后,便立刻去了谢卿白的书房,回禀此事。
谢卿白原本还在等娇蓉蓉的消息,见宋恭进来,便抬了抬手:“说。”
宋恭禀道:“二爷,府上的人说,娇姑娘仍准备同那位丰将公子成亲。”
谢卿白一怔,骤然瞪大了眼睛。他抬头看向宋恭,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荒唐至极:“丰将旻已经死了。”
宋恭小心翼翼开口,道:“听说是娇姑娘执意嫁与那死去的丰将旻……”
谢卿白脸色阴沉如恶鬼:“她要嫁给一个死人?宁愿同死人在一起,也不肯留在谢府?”
宋恭不敢接话,只低头站着。
谢卿白手掌握拳,问:“她人如今还在赤水镇?”
宋恭应道:“是。”
谢卿白猛地扫开桌上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洒落一地。
“崔老夫人那边如何?她之前不是派了陶嬷嬷一直跟着她么。”谢卿白又问道。
宋恭连忙道:“老夫人似乎有意接回娇姑娘,只是她找了二房的琴姨娘去赤水镇,但似乎没有接回人。那琴姨娘是独自一人回来的。”
谢卿白眼神逐渐冷了下来,在沉默半晌后,他慢慢转过身:“你去赤水镇,将她带回来。”
宋恭自然不敢违抗,但心有顾虑,犹豫着试探性开口:“恐娇姑娘不从。”
谢卿白目光看向窗外,在那墙角上,有一只蝴蝶落在蜘蛛网上,它拼命挣扎着,可惜依旧被网牢牢束缚着,仿佛无论怎么挣扎,都已既定了命运……
谢卿白就这样站在屋内阴影中,神情晦暗不明:“若不从,便强行带回。”
宋恭应道:“是。二爷,是带回府里吗?”
谢卿白沉默半晌后,摇了摇头,道:“不,带她去我在城中的别院。”
宋恭再次应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