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良田和地段好的铺子宅子多被权贵所占,金陵又都是无数权贵所在,金彩同他父亲汲汲营营地打听了不少时候,好容易才听说颜先生卖房子卖地,颜家乃是本地人氏,历经数代,家业都是上好的,他们立时便看中了。
顾越冷笑道:“如海兄,何必同他废话?直接去一封书信送到荣国府问个究竟便是。”
金彩也不是毫无眼色的人,先前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对,已是十分后悔,林如海和顾越衣着打扮言谈举止宛然不是颜先生这般的乡宦之流,如今听了顾越的话,突生不祥之感。
林如海居然点头道:“你说得极是。”
随即转头吩咐二管家,道:“咱们过几日便回姑苏去,记得提醒我跟太太说一声,叫太太去信问问老太太和两位舅老爷,几时在金陵置房子地,若要买,好歹说一声,咱们离金陵近,也好帮衬一二,打听些行情,若没打算买,倒得仔细问问,怎么竟有下人强买咱们家先生的家业,幸而我如今在金陵,若不在,岂不是任由人欺负了。”
二管家心领神会,立即满口答应。
金彩听了,登时面如土色,他忽然想起荣国府四姑爷的表字似乎就是如海,尚未反应过来,却又听颜先生叹道:“如海兄,原是我们家的事,又牵扯到令岳家,倒叫你费心相护。”
林如海淡然一笑,道:“莫说是晚生亲自来请先生去姑苏,便不是,也不能袖手旁观。”
听到这里,又见林如海仪容不凡,金彩心中再无怀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对着林如海磕头,道:“小人有眼无珠,还请姑老爷恕罪。”
林如海淡淡地道:“你又没有得罪我,何必如此?”
金彩立时转向颜先生,口内道:“小人被脂油蒙了心,竟然做出这等糊涂事,请先生千万恕罪,小人再也不敢如此了。”狠了狠心,也顾不得自己自幼被父母溺爱,左右开弓,往自己脸上打了几巴掌,雪白的脸瞬间红肿起来。
真有眼色心计!若不是金彩行为实在可恶,林如海反倒要暗暗喝彩了。
颜先生闻声见状,叹了一口气,总不能因自己之故让林如海和贾家生了嫌隙,挥了挥手,道:“如海兄,幸而你来得及时,未曾有损半分,且饶了他罢。”
金彩听了,心中一喜。
林如海目光清冷,如同冰雪一般,道:“没听到先生说饶了你?”
金彩大喜过望,磕了两个头谢恩,退出了颜家,退出之时,仍能听到林如海同颜先生说话的声音,道:“若是先生眼下并无买家,索性别卖了,较之姑苏,金陵更为繁华,且我本家在此也有不少家业,年年打发人过来收租料理,到时候先生打发人与之同路便是。”
颜先生知道因之前金彩的缘故,无人敢买自家产业,如今买家一时之间并不好找,无奈地道:“话虽如此,但已得罪了人,即便留着,恐也不好。”
林如海觉得此话也有道理,想了想,道:“晚生却有个主意,不知先生觉得如何?”
颜先生听了,忙问是何主意。
☆、:
林家在姑苏有很多产业,在金陵也有不少,林如海的意思是从姑苏的产业中挑出和颜家在金陵价格等同的田舍商铺和颜家交换,如此一来,颜家抵达姑苏后不用再劳心劳力地置办,自己家在金陵的家业又多一些,横竖都有下面的管事打理。
林如海来金陵时命人打听颜家,知道严家的田舍商铺都不错,尤其绸缎庄是颜家进项中最好的,每年获利数百两,最重要的是铺面处于林家商铺的隔壁,那一条街泰半铺面都是林家的,赁出去一部分,另一部分命下人开了铺子,整条街都是卖脂粉头油绸缎钗环一类,林如海打算将那一条街上的铺面留给黛玉做嫁妆,再多一家铺面实是求之不得。
若是贾敏知道他的心思,定会哭笑不得,子女都没影儿,他倒先给女儿攒嫁妆了,先前将那些东西留给女儿,她便觉得足够丰厚了,如今还有古玩和铺面,哪一家愿意陪送女儿这么多?就是贾敏自己,身为国公爷嫡女,五万两的十里红妆已经让人吃惊不已了。
然而林如海却不如此想,但凡是世家大族,嫡女的嫁妆都由父母在其出生后便开始积攒,等到出嫁之时十里红妆,大到田舍商铺古玩家具,小到针头线脑,样样齐全,上辈子贾敏只给黛玉攒到了进京之前,他没有尽到这份责任,这辈子自然要补偿黛玉,不但要补偿,而且要让她挺直腰杆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绝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顾越抚掌一笑,道:“如海兄此举甚好。”林家虽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甄家、贾家又是金陵第一等世家,两家是老亲,后者是林如海的岳家,旁人不会寻林家的不是。
颜先生却有些犹豫,道:“岂不是太麻烦如海兄了?”
林如海忙笑道:“晚生早已想着在金陵再置办些产业,如今先生家的田舍商铺极好,恰好免了晚生奔波之苦,正是两全其美,何谈麻烦。”
顾越在一旁点头,也劝颜先生,毕竟没有比这更容易解决的方法了。
颜先生心中自是感激非常,略一思忖,便即答应下来。
林如海又同颜先生商议,等到了姑苏待他们看过田舍商铺觉得满意之后再行交换,颜先生知他此举心意,欣然应允,同时交代长子颜彬和管家留在家中,等到交换之时好与林家的人交接,完事后再去姑苏一家团聚。
一切妥当后,又择了启程的吉日,林如海方同顾越离开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