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窈虽是一介女流,春四却不敢小瞧。
女人若闹起来也是麻烦的紧。
不等宋窈开口,他放下茶碗又往桌上甩了几个铜板不耐烦的说道:“沈姑娘若是要怨就怨自个没挑个好日子,和我爹的死期撞在一起。再者,出嫁从夫,6大人都没说什么,沈姑娘应该也没什么不满才对。”
春四看着宋窈的眼中有些不屑,见她眼眶微红吾自还在强撑,一时之间又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日头大,姑娘还是回轿吧。若是纠缠下去,6大人怕是不喜。”
似是没想到春四能说出这样一句话,宋窈秀眉微挑,惊奇的同时心里又升起了一股戾气。
她生来高贵,哪轮到这样一个贱民来可怜自己。
漆黑的棺材横在道路中间,为了逼迫6湛,春四甚至还差人烧起了火盆。
一叠又一叠的纸钱被扔进了火盆里,火舌缭绕,盘悬着的烟灰有的落在了嫁妆箱子上。
红里染着黑看着十分不祥。
宋窈走近两步,春四下意识阻拦:“沈姑娘——”
话还未说完,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却见身形柔弱的宋窈突然伸出一只脚,用力的踢在了盆沿上。
冒着黑烟的火盆跳跃了一下,又咕噜噜的滚出了老远。未熄灭的火星子不少都溅到了围观的百姓身上,一时间抱怨之声四起。
围堵的水泄不通的人群也松开了些许,被火盆砸出一条道来。
剧烈的疼痛从脚趾传来,看着那还没烧尽飞扬开来的纸钱,宋窈只觉得胸口积压已久的委屈与愤怒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也跟着散了个干净。
“臭娘们,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那一脚伤了春四的颜面。
他暴怒的伸出手想去扯宋窈的袖口,哪知她没有闪躲,定定的看着他眼神锋利至极,没有一丝胆怯:“我乃宣平侯之女,虽嫁与6湛为妾却也不是你这等贱民随意欺辱之人。”
“这桩婚事是陛下赐下的,你在我成婚之日故意刁难,莫非是对陛下的决策有什么不满。”
挑衅皇威的罪名太重,春四自然不敢认下。
他阴狠的看着宋窈拳头捏的咯咯直响:“阎王要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难道死人还能挑日子?老子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死者为大。你踢了火盆就是对亡人不敬,蔑视人伦也是大罪,要遭天谴的。”
春四眯了眯眼睛,满是威胁:“今日念你不懂规矩,若是规规矩矩磕下三个响头,我就既往不咎。不然,就算6大人求情,你也走休想脱身。”
这话说的极为不讲道理,宋窈自然不会理会。反倒是人群里的顾绅出声打了圆场。
宋窈的那一脚让他眼睛一亮,对待美人他总是有几分耐心,也就愿意送她一个人情:“春四,让一个姑娘给死人磕头你也忍心,要我说闹你也闹够了,趁早把你家的棺材抬走就是。几日前还听殿下说起元春楼新酿的清酒,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去喝上一杯。”
顾绅是元春楼的常客,又同太子交好。春四摸不准他说这话是不是也包含着太子的意思。
事关太子,自然是要谨慎一些。
春四看了顾绅一眼,冷哼一声朝他抱了抱拳:“既然是顾公子开口,那自然是听公子的。”说罢,让春府的下人抬起棺材,准备离开。
沉重的棺材在缰绳上晃了两下,看着有些骇人。
春四的态度转变之快,引起了宋窈的警觉。
这件事本就透着古怪,她细细的想着刚才顾绅说的话,又想到太子曾允诺自己的那份大礼,突然茅塞顿开,险些吐出血来。
原来如此!
自己竟是替沈娇娇挡了灾!
沈娇娇!又是沈娇娇!
宋窈只觉得天旋地转,若不是四喜扶着险些站立不稳。
她喘了口气,看着被灰末染黑的绣鞋,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尤自不服的春四,牙关忍不住紧。
“蠢货!蠢货!你这个蠢货!这就是你替太子准备好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