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灯光昏黄,云晨靠在床头吸着事后烟,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已经累到睡熟的莫溪。透过猩火明灭的微光里,他半眯着眼瞧向落地窗外的月亮,眸色深沉。
“唔……”睡梦中的人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蹙着眉唔了一声,动作慌忙地翻了个身继续睡。或许是牵扯到了身后的伤口,又低声吸气了一会儿。
云晨的思绪被怀里之人的动静拉回,他摁灭了指尖的烟火,丢向水晶烟灰缸里,伸手挥了挥眼前的烟火味,方才缩回被子里,双手搂住了背对着他的人。
睡着的人似乎也寻求到了安全感,身后暖烘烘的,他不由地往后靠了靠。
暗夜地下俱乐部,刺耳的重金属音乐响个不停,吵得人脑阔疼。
孟聆书独坐在卡座上,清冷精致的面容在明灭的光影里看得不真切,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拿起酒杯就灌进嘴里。火辣辣的辛辣酒水一入喉,就刺激得人头皮发麻。但他浑然不觉,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醉自己。
调酒的人看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担心对方会因为醉酒而耍酒疯,犹豫了一下,就开口劝道:“孟少,您再喝就真的要醉了。”
闻言,孟聆书难得掀起眼皮子睨了他一眼,一片清冷的眸子里有着几许迷茫木然。因为喝多了的缘故,干净白皙的皮肤上镀上了一层薄红,白里透红很是红润有气色,眉眼间透着一股自带的风情,跟他外表的高冷格格不入,又恰到好处的适宜。
他微掀薄唇,淡淡吐出一字:“滚。”
调酒师见他眉宇间略带阴郁的煞气,识相地闭了嘴,反正他周围有便衣保镖跟着,出不了事情。
就在这时,另一个浑身酒气但衣着光鲜靓丽的年轻男子跌跌撞撞地向这边走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嘟嘟囔囔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眼尖的保镖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上前一步阻止他靠近自家少爷,声音冷硬。
“潘少爷,我家少爷只想一个人喝酒,请您移下位置。”
喝多了的人脾气也上来了,张嘴就破口大骂,“滚你妈的,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本少爷的路!你家少爷都还没发话了,你一条狗乱吠个毛线啊?滚滚滚!”
保镖冷着脸还欲张口,另一旁的人却阻止了他的动作,任由那人走了过去。
“你这是干什么?没有少爷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
拦住他的人微摇头,“潘少跟少爷玩得好,少爷都没发话呢。”
保镖不说话了。
潘向前踉踉跄跄地奔向卡座里的人,嘴里嚷嚷着,“阿书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啊,云少不缠着你啦?哈哈哈,等下他就跑过来抓你回去了哈哈哈哈哈……”
孟聆书醉了三分的意识,在听到某个称呼后,顿时就清明了几分,眸子染上几丝冷意,恶狠狠地瞅着不请自来的某个死酒鬼。
他忍不住骂道:“滚你妈逼的。”
“哈哈哈哈哈。”潘向前丝毫没感觉到不对劲,他前阵子刚从国外出差回来,还不知道圈子里的一些变化,自以为很聪明地朝孟昭挤眉弄眼,调侃他。
“我还不清楚你嘛哈哈哈哈,嘴硬,心口不一的傲娇鬼,就等着别人给你递台阶,还要再三求你你才肯下来。我跟你说啊,你也别老使性子——”话没说完,他突然就打了个酒嗝,顿时酒气冲天,孟聆书厌恶地皱起眉。
潘向前不以为然,继续大着舌头说话:“云少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你要是矫情过头了,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按照他的耐性,他还不得在床上使劲儿折腾你嘛……”
“哥儿们你跟我说说,你跟他又怎么了,我给你出出招,保准你舒心。”
孟聆书丝毫不领情,狠瞪了一眼这个狗头军师,拿着酒杯的手猝不及防地就朝潘向前砸去,呵斥他:“滚远点,少烦老子。”
他这几天本来就郁闷死了,这个不长眼的家伙又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提起那个男人,叫他如何能不生气!
潘向前猝不及防被砸了个脑瓜蹦,抹了把脸上的酒水,神情清醒了一分,他摇摇脑袋,心里头也有点怒气。
“不是,你他妈几个意思啊!你跟他闹不和,你把气撒老子头上算怎么回事?给你脸了是吧,操你妈的!”
孟聆书面色顿时就黑了,正想揍这家伙一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又跑来个酒疯子,直往他身上蹭。他眼疾手快地往旁边一躲,才没让酒疯子得逞。
“小美人,让爷亲一口嘿嘿。”
保镖见状,立刻就想上前阻止,在他们出手的前一刻,另一波黑衣人上前动手了。
酒疯子被人打得抱头乱窜,嘴里还忘大声嚷嚷:“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吗?啊——你们居然敢对我下手,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啊——”
为首的黑衣人面不改色地招呼属下继续打人,直到把人教训得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了,才冷着脸说了一句话:“敢开罪云少的人,不弄死都是给你脸了。”
等他们走后,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才把围观群众驱散开,潘向前的脑子已经清醒了很多,忍不住说:“你看,云少心里还是有你的嘛,这小子不知死活调戏你,立马就被他的手下教训了。”
孟聆书沉默不语,哼,别以为这样,他就会轻易原谅他了。
“哎,你那个堂弟,他……”
“少跟我提那个傻逼。”
也不知道孟昭这个傻逼怎么招惹了云晨,还有莫溪那个小妖精怎么勾引的男人,搞得云晨现在把身边的莺莺燕燕都赶走了,真是气死他了。
要是按照从前来说,他还真不屑于会生气,最多就觉得男人在孟昭那里碰了壁,转头在他们身上发泄怒气和憋气罢了。但是现在算是怎么回事啊?说完就完了?!
明明是他硬把自己拉入局的,现在又把自己踢出去,当他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他抻着脸丢下了酒杯,转身走人了。
病房内,孟昭悠悠转醒,距离他脱离了重症监护室已经过去三天了,方才从昏迷中醒过来。他轻声唔了一声,很快就惊醒了旁边的人,护工面露惊色,一边小声呼喊病床上俊美非凡的年轻人,生怕惊扰了对方,一边摁下了床头柜旁的呼唤铃。
“孟少爷您终于醒了!您可是昏迷了很久,孟董和孟夫人都非常担心您。已经摁下呼唤铃了,医生马上就会到了,我这就去陪护房叫醒孟夫人,您在这里等等。”
说完,不等床上的人有所反应,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孟昭脑子里现在还有点昏昏沉沉的,意识还不算特别清醒,只觉得身旁有个人聒噪地叽叽喳喳着。刚刚脑袋像是被人撕扯开一样,又疼又痛,许多陌生的场景像是幻灯片一样在他的脑海里走马观花灯般播放。迷雾重重里,他看得不真切,只觉得那些景象明明很陌生,却仿若亲身经历过,熟悉得叫人眼眶泛酸。他张口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声音,最后只能隐约看到有个人掉了下去。
掉在了哪里呢,他身后好像是空旷一片,他看不清楚,只能眼睁睁看着被迷雾模糊了脸的人消失在眼前。后知后觉,他才觉得心口某个地方瞬间变得空旷了,又像是被千斤重担压在心口喘不上气,令他呼吸困难得很。
天花板雪白一片,他眼神还有点蒙圈,直到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的思绪才慢慢回拢。
“小昭,小昭你可算是醒了,你真的是吓死妈妈了。”衣着华贵的贵妇人匆匆穿了衣服就赶过来,头发略显凌乱,看得出来人是真的心急如焚和惊喜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