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莹琇眼圈泛红,声音有些抖,却是说不下去了。她捂着脸,只觉得没脸见人。
从她及笄起,提亲的人几乎踏平了国公府的门槛。但她一向看不上那些个只知道吃喝享乐的纨绔子弟,直到她在大街上看到了那个骑在马上的挺拔身影。
一袭黑衣的晏寂,周身都是掩饰不住的男儿气概。那种气概,是多年的沙场淬炼而来的,是长在京城这种锦绣之地的勋贵子弟拍马也比不上的。
就那么一眼,卫莹琇的心就萦绕在了晏寂身上。她鼓起了勇气与母亲说了心事,在得到了母亲的支持后,甚至已经开始幻想,他日十里红妆,夫妻二人琴瑟和鸣……
晏寂为什么不愿意娶她?
某些时候,卫莹琇的想法与荣华郡主十分的一致。她亦是觉得,无论哪方面看,起码在京城里,她是闺秀中拔尖儿的。不娶她,晏寂还要娶谁?
荣华郡主又是叹了口气,缓缓摇头,“这里头的缘故,我也实在想不出。为你多分辨了几句……”
她扯开了衣襟,露出一段脖颈,雪白的肌肤上有着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淤青。
“我多说了几句,他就恼了。”
看着那狰狞的伤处,卫莹琇倒吸了口凉气,“这……”
本来,被人拒婚之后,羞恼之外,她的心里是有些怨荣华郡主不尽力的。但看到荣华郡主脖子上的伤痕,卫莹琇惊讶了。
那个看上去清俊非常,貌若谪仙一般的晏寂,竟对女人也这样的狠厉?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是该继续羞恼下去,还是为晏寂拒了婚而感到庆幸了。
卫国公府里姑嫂二人头对者头说话的时候,晏寂正接到了宫里皇帝的宣召。
他心情不大好,黑着脸进了宫。
给他带路的小内侍战战兢兢,生怕这位传说中剥过人皮的煞星一刀把自己劈了。
好在,很快就到了皇帝的寝宫,承运殿的东暖阁。
斜靠着躺在龙床上的皇帝见到了眉眼间布满了不悦的晏寂到了跟前,立刻就坐得直了些,“我听说你今早没有上朝,去了哪里?”
“出城去了,散散心。”晏寂淡淡道。
换了旁人对皇帝这样的态度,早就被拖出去打板子了。偏偏,皇帝就吃晏寂这一套。甚至,皇帝也并不觉得晏寂这就是冲撞龙颜了。
“朕看,你这散心并不成功呐。”
皇帝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但终究有了些年纪,又大病一场,身子还是有些个虚了下来。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咳嗽了两次。
叫晏寂坐在了跟前。
晏寂行礼谢过,才一撩衣摆,坐在了龙床前的椅子上。
见他恭敬疏离的态度,皇帝微不可闻地叹道,“朕说过,在朕跟前,不必这么多礼。”
“礼不可废。”
晏寂嘴角勾了勾,垂下了眼帘,“陛下宣召臣进宫,可有事?”
“朕就是想看看你!”皇帝不满了,“莫非只能有事,才能叫你进宫?”
“陛下这话,该说与各宫娘娘们。”大小老婆塞满了宫,说不定都有被皇帝忘到了九霄云外了,能得皇帝这么一句,那定是会感动得涕泪交零。
皇帝被噎得哑口无言,吹胡子瞪眼,笑骂道,“真是胡说!”
晏寂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似乎是想笑又忍住。
他容貌生得极好,这样一闪而逝的笑容,就足以令天光失色。
皇帝看着这样的晏寂,记忆中早已模糊了面孔忽然就清晰起来。
那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明媚而生动。
只是,终究是他错了。是他令那张脸渐渐变得憔悴起来,叫那眼睛里的光亮一点点沉寂下去。
“寂儿……”
皇帝开口,却不料听见了这个亲昵的称呼,晏寂忽然变了脸色,霍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