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渔死后的不到一月,撕心裂肺的痛再一次侵袭了傅至景。
他终于知道人在悲至最深处时为何会仰面大笑,原是借此来掩盖自己的万箭钻心之苦。
原来他也有自作多情之时。
可再多的悔恨也换不回孟渔,是他亲手让焦化的尸身入土为安,阴阳相隔,此生不复相见。
-
银月皎皎,波澜壮阔的海面泛着粼粼的光,货船平稳地前行。
一个波浪打来,船只起起伏伏,晃醒了昏睡之人。
孟渔缓缓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盏纱灯,光晕四下散开来,看不真切。
阎王殿跟想象中的不一样,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听见了人声,四肢也逐渐恢复了知觉。
“公子,你醒了。”
孟渔这才现自己身处一个狭小的船舱里,周围是四个陌生面孔,皆身穿粗布衣,看似是寻常百姓,但掩不住的肃杀之气。
他警惕地坐起身,“你们是谁?”
他不是在天牢里喝了毒酒,怎么会在此处?
为的男人道:“属下奉二殿下之命护送公子到安全之地。”
孟渔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唇,“二哥……”
他反应过来是蒋文峥救了他,可捡回了一条命却并不觉着高兴,反倒有一种更深的无力感缠住了他,“要去哪儿?”
男人停顿一下,“到了公子便知。”
孟渔抿唇,“那你们呢?”
“属下会一直跟随公子。”
一直,一直是多久?
孟渔急切地要一个答案,“若是抵达目的地,你们也要跟着我吗?”
“正是。”
“我……”孟渔骇然,“我不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吗?”
“公子想去哪儿,容属下先禀明二殿下。”
他心里全明白了,倍感悲哀,原来救下他是要圈禁他?
为什么呢?
二哥,也许你真的对我心有怜悯,但你留我一条命又在谋划什么,是想用我来威胁傅至景?
可是傅至景连我死前都不闻不问,又怎么会在乎我的死活?
见他久久不言,男人开口,“您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属下差人送些粥来。”
孟渔抓住他的袖子,嗫嚅道:“我闷得很,可不可以出去船板上走走?”
他如今很是孱弱,跑也跑不动,再加上在海面,他又能跑到哪里去?
男人略一思索,同意了,扶着他到船板上吹风。
今夜的月色真美,孟渔由衷地感慨,海风咸涩,湿润的水雾扑在他面颊,他望着辽阔漆黑的海面,见不到远处的口岸,心底没有哪一刻比这时还要平静。
他从出生就在为他人做嫁衣,落得个身败名裂的死法,眼下纵是活命也不愿意再被当作棋子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