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敦特意弯着腰,等着苏培盛拖着他那双老腿从外间‘诶呦,诶呦’的走进来之后,才开口说道,
“除去娘娘歇息的寝殿内外间,臣和苏公公都已经严查过了。
一共现了三十七件不妥当的摆件,七件被做过手脚的家具,每间的房梁上头也都各有些宝……有些于身体有害的药包。
摆件里的花瓶内壁,都被涂满了麝香、红花、白芍等活血的粉末,只要过水药粉便会自然脱落往上挥……
家具所用的木材,也是被各种药材浸泡过至少半年。
但应当是制作工期太赶了,里面多种药材混泡的腥味还未散去,微臣这一闻便瞧出了端倪。
再有啊,便是房梁上头、不常见的角落里放的香包。
平时春夏它不显眼,但这冬日、室内又是火烤、又是紧闭门窗的,它的味道就出来了。
起初微臣只循着味,但着实是没往这方面想,搁屋子里兜兜转转了半天,还是苏公公聪慧,一语道破了玄机。
苏公公胆子大、手脚也利索,一溜烟就窜上去,把这药包给拿下来了。
根据苏公公所言,这房梁上方都有些积灰,只有药包干干净净,就像是放上去都没足月一般。
而微臣初步鉴别后现,这药物里面混着乌头、蛇粉、地黄……
暂且不说于身体有害无害吧,若是不及时清理,这储秀宫中,怕是要成蛇鼠之乡了……”
听完阿克敦的汇报后,胤禛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
这些个数据,这些个手段,当真是令人瞠目结舌,直呼开眼。
一个妃子,不,进宫时才不过只是个小小的贵人,就值得下这般重的手段吗?
他们在忌惮什么?
镶黄旗、三等候、瓜尔佳氏,威胁到这满宫中的谁了?
竟然能这般歹毒,这般容不下人?
又是谁,有这般滔天的手段,连他这位皇帝也都被蒙在鼓里?
此时,胤禛回想起来的,是先帝年间包衣奴才互相勾结、贪赃枉法,连他阿玛都要省着喝的龙井,这帮狗奴才却如同饮水般奢侈。
抄家清算之时,祠堂里间由黄金、玉石铺底的地板,贮满了白银的墙壁……
包衣,乌雅,太后!
内务府,宫权,皇后!
想到这些,胤禛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皇上……”
此刻,胤禛忽觉得衣袖一紧,他一回头、看着的,是双眼中蓄满了泪水,但却紧紧咬着嘴唇,满脸惊怒之色的文鸳。
“皇上!恳请您让阿克敦太医,和臣妾的侍女们一并进寝殿检查!”
“皇上,臣妾初来乍到。
究竟是谁,费那么大的心思,要这般的残害臣妾,残害臣妾肚子里那刚刚诞生、还没成型的孩子?!”
“光谱,把本宫的鞭子拿出来!笼沙伺候本宫梳妆,本宫要起来!”
待机已久,瞧着大家唱罢,也到了她该登场的时候。
她双眼含恨,浑身气得抖,不顾身躯的虚弱,扶着床榻便要下地。
这般举动,吓得光谱直接抱住文鸳的双腿,同样欲语泪先流,
“娘娘,使不得啊娘娘。
您如今中毒不说,还怀了小阿哥,您得先吃药、先休养啊!
您若是这时候坏了身子,又失了小阿哥,那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啊娘娘!”
听到了光谱这般呼喊,文鸳似是被触动了一般,抬手捂住她的肚子,低头啜泣。
而胤禛却是大梦初醒一般。
是啊。
得先吃药!
胤禛只觉得他怕不是真的被气糊涂了。
“阿克敦太医,你先去和许太医商议出来个方子,务必让祺嫔母子平安。”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