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何等之人,说实话,他心胸可算不上如何宽广,三辈子下来,他真心没吃过什么苦头,没有经历过多少勾心斗角的事情,这会儿年纪轻轻,又已经有了宗师修为,若是说出去,便是杨广,对他也得客气三分,何况这李元年在李阀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人物,却这般目中无人。张玉书在北方根基不足,将来崛起只能依靠南方,这李元年既然是李阀之人,却是不可能投靠张玉书的,到时候,自然是必死之人,如此一想,裴宣自然不会平白跟他计较,因此,却是直接扬长而去。
裴宣一走,李元年身边那个幕僚却是跺足叹道:“府君今日却是失礼了,这位可是裴侍郎家中的独子,圣上亲封的翰林,文采风流,谪仙人之名却是天下公认的,之前在会稽又已经揽了一众士人之心,府君恶了裴公子,若是别人知道了,只怕在会稽便要寸步难行了!”
李元年却是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只会吟诗作赋的书生罢了,有什么了不得的!阀主派本官来会稽,自然是为了家族的大计,哪能被这姓裴的小子掣肘,若是对他太客气了,他欺上门来,影响了家族的计划,那该如何是好?”
那幕僚只得诺诺称是,他是寒门出身,其父当年受过李阀的恩惠,后来他一家子便开始跟着李阀做事,这年头,背叛的成本可是很高的,因此,只得跟着李阀一条道走到黑。他因为出身不高,却是见识了许多不同的人,他原本跟着的是李阀另外一个人,这回因为李元年不知怎么的,得了这个太守的位置,他也被派了出来,给李元年做幕僚,但是很显然,李元年对他并不重视,拿他当下人一般,呼来喝去,也很少询问他的意见。
李元年这人说实话,属于那种志大才疏的,他生在李阀,虽说是旁支,但是却属于那种在族里还有些实权的旁支,二十多岁的时候,便被推举做了官,不过可惜的是,哪怕有家族的支持,他一直以来,却政绩平平,而且此人还颇为贪婪,好在一直没出什么大乱子。这次对裴宣这般不假辞色,多有讥讽,说实话,其实是嫉妒。裴宣还未及弱冠,几乎已经是名扬天下,而他呢,出身不低,都已经差不多抱孙子的人了,还得拼命钻营,才弄了个太守的位置,这如何让他不嫉妒,因此,口出恶言却是难免的事情了。这会儿想起来,虽说有些悔意,但是反过来一想,裴家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家族,比起李阀差远了,他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却不想想,他不过是李阀的旁支,裴宣却是裴氏的嫡系,其母也是崔家的嫡系,哪怕裴矩不是裴家的家主,但是,裴矩却是裴家在朝堂上地位最显赫的人,深受杨广信赖,加上裴宣自己的名气,哪怕裴宣到了李阀,也是李阀的座上宾,他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裴宣呢!
裴宣也没有在外面宣扬什么,但是,看裴宣将事情一交割之后,连李元年举办的宴会也没去参与,就知道裴宣的态度如何了,再者,大家都不是什么傻瓜,见上一面,就知道这位新来的太守是个什么性子了,因此,明面上对李元年还算客气,但是真要是要他们配合起来,一个个自然打得一手好太极,尤其这会儿快到腊月了,大家有的是理由推脱。因此,李元年的太守工作进行得很不顺利,让他愈发暴躁起来,甚至怀疑裴宣在背地里面给他使绊子,在给李阀写信的时候,狠狠地告了裴宣一状,结果回头就被臭骂了一通。
裴宣懒得理会李元年的事情,他这会儿正随军跟在张玉书身边,刘元进不是什么做大事的人,甭说英雄,枭雄都算不上,但是,刘家是江南武林中比较有声望的一家,这回谋逆,也有许多武林中人跟随,之前就做过行刺的事情,这次张玉书举兵进逼吴郡,未必不会故技重施。张玉书身边武功最高的不过是介于一流二流之间的水准,不是道门拿不出水准更高的,而是没有合适的理由,要不然,岂不是告诉别人这人身份有问题。因此,为了保证张玉书不会夭折在初始阶段,裴宣便跟在了他的身边。
刘元进这一伙人本来就是乌合之众,一开始尚且能够同心协力,时间一长,人心也散的差不多了,加上虽说大家对大隋未必有什么归属感,但是更不乐意仰刘元进一伙人的鼻息,因此,张玉书这一路下来,一是己方士气正旺,又是在辽东上过战场的精兵,二来,城中多有内应,因此,攻城克敌颇为顺利,不过十天时间,便已经推进到钱塘,已经进入了吴郡的范围,刘元进开创的这个所谓的朝廷一下子惊慌失措起来。
心动
比起在辽东见识到的征战,这一场平叛某种意义上来说,竟是差不多如同一场笑话,张玉书率军兵临城下,吴郡这边却压根没多少守城的经验,而且,吴郡的城墙也算不上高,张玉书他们这一路上又征召了不少工匠,带了不少攻城器械,结果,不过是不到一天的时间,吴郡的外城城墙便被攻陷,虽说有一小段城墙塌陷了,懂行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城墙实实在在是年久失修,有些地方甚至是偷工减料,这不由叫人得说一声,刘元进他们这群人死了也不冤枉。
毕竟,别说开国立业,就算是寻常攻城略地,占领一个城池之后,傻瓜也知道,第一件事就是修缮城墙,结果,刘元进他们倒也不是没修,偏偏修了跟没修差不多,任由守军如何骁勇善战,但是守城看的不光是守军的战斗力,城墙之类的硬件设备,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比重,要不然,欧洲那会儿凭什么修建一堆城堡呢,那玩意可不是真的适合日常生活起居。
外城这边才破,就听有大队人马从北门突围而去,因为张玉书人手不足,兵法上所谓十而围之,自然不可能真正包围整个城池,北门那边压根没什么兵力,城中刘元进一行人便带着心腹亲信兵马突围而去。
张玉书攻下了吴郡,也不急着追杀刘元进,打下吴郡的功劳足够他在如今的基础上晋升三级了,再追杀刘元进,就是过犹不及了,何况,哪怕城里守军军心不齐,战斗力也有限,攻下城池,他损失也很是惨重,因此,这会儿需要做的是休整大军,补充兵力,另外,对于俘虏也得好好处理。这些被俘虏的,里面也没有多少梗着脖子非要造反的死忠,国人总有从众心理,何况,固有的乡党宗族之类的意识,也让他们在面对同乡中一贯以为的英雄人物造反的时候,有的随波逐流,有的却是被裹挟而来。
攻城花费的代价算不上大,张玉书也没有因为上一次的刺杀,迁怒这些人,因此,只是暂时将俘虏打散看押起来,并且叫人进行甄别,这里面自然是有被裹挟逼迫的百姓,还有就是一些武林人士,投敌的官员士人,那些武林人士杀了就杀了,反正朝廷对这些人一向是比较不满的,这些人本身就是不安定因素,至于那些投敌的官员士人,却是得留着,是死是活,得看杨广或者是自己上头几个大将军的想法,这些人身后的关系盘根错节,张玉书可懒得得罪人。